依着明颜列出的单子，东西没一会儿买齐了，小九清点了一下大包小包，便要回宫，被邵凡夫笑呵呵地拉住，“急什么，你看今天这么热闹，时间还早，不逛逛？”
小九微微皱了下眉：“陛下还在等我们。”
邵凡夫道：“陛下说了，允我们晚点回。”
“可是……”小九还想说什么，已经被邵凡夫抓着手腕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扯了几步，他只好拧着眉快步跟上。
街市上四处都是卖花灯的摊子，这些花灯小到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大到立在地上足有一人多高，五彩斑斓的彩纸扎出各种形状，四季花木、飞禽走兽，更有惟妙惟肖的美人图。邵凡夫盯着花灯上的美人挪不开步，小九不满道：“有什么好看的。”
邵凡夫感叹：“再好看也是画里的，看得见摸不着，的确没什么意思。”说完冲小九挤挤眼睛，那张正直的方脸在花灯的映照下仿佛泛着一层油光。
小九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感觉这个平日里对他照顾有加的大哥哪儿哪儿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来。
邵凡夫也不直言目的地，领着小九溜溜达达就往花灯最多，人声最鼎沸的地方去。
灯火通明的一幢四层楼阁，从上到下的围栏上围着一圈花枝招展的姑娘，门口的更过分，几乎见到个男人就要往里拉。
小九懵懵懂懂地杵在那，见邵凡夫停住了。
“邵大哥？”
姑娘们见到有客上门，一拥而上，当中几个与邵凡夫相熟的姑娘众目睽睽之下就偎到了邵凡夫怀里，娇嗲声一浪一浪涌来，吓得小九往后退了几步。
邵凡夫自花丛中好容易挤出半拉身子来，来拉小九，“你这孩子，躲什么，来来来，我介绍几个相熟的姑娘给你认识。”
小九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转身就走。
眼见到手的生意哪能让他就这么飞了，几个姑娘娇滴滴拦住小九的去路。小九微微抿唇，一颗心跟铁疙瘩铸成似的，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右手拇指与食指一错，将腰间别着的长剑从鞘中推开了半分，森寒的冷光凝成薄薄一线，倏忽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
姑娘们热情洋溢的笑容迅速萎掉，吱哇乱叫地哄散开。
邵凡夫哪知这小崽子这么不懂事，推开一帮莺莺燕燕过来拉他，“你是御前侍卫，怎么能对平民动刀动剑的，实话跟你说了吧，今日来这里可不是我擅自做主，是陛下默许的。”
邵凡夫搭着他的肩膀轻声哄他，“男人嘛，这些事早晚要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若是过几年，陛下给你说了个媳妇，俩人天地一拜，送入洞房，你倒好，挑了新娘子的盖头接下来啥也不知道，多尴尬，哥哥这是为你好，万春楼的这些姐姐们定会好好疼你的。”
小九虎着一张脸，眼角嘴角四平八稳，多一点弧度都不带，随着邵凡夫在他耳朵边逼逼叨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他的脸颊以及耳尖微微地泛起了粉色。
邵凡夫拿余光去看，觉得渐入佳境，已经劝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把人往屋里带，他胳膊上的劲儿刚用了三分，小九便捏着他手腕，一弯腰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
他滑开几步，站在远处看着邵凡夫，咬了咬唇，说道：“我不需要。”
邵凡夫猝不及防被他拧了一下麻筋儿，龇牙咧嘴地斯哈道：“你这孩子，不识好人心是吧，行行行，就当我今儿没带你来过这地方。”
回去的路上邵凡夫心里总有个疙瘩，明颜明明白白交代他要带小九长见识，要是就这么回去恐怕没办法交差。
邵凡夫道：“你在这等着我。”他一阵风似的进了一家铺子，小九提着东西站在外边支棱着脑袋念牌匾上的字——养心书屋。
不一会儿邵凡夫从里边出来，手里攥着一沓子薄薄的小册子，自己从里边抽了两本出来，其余的全都塞给小九。
小九低头想看，被邵凡夫打住，“回去再看。”
小九被他耍了这么一通，有点信不过他。
“好东西，留在自个儿屋里慢慢看，千万别让人瞧见了。”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这一晚上忙忙吵吵的终于安静下来，小九洗漱完毕，躺在自己的床上，忽然想起邵凡夫神神秘秘塞给他的那一沓子小册子。
他回来便去明颜那里复命，把沿街带回来的东西都给她送去，她起先挺开心，还问他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他刚想回话，明颜忽然头痛起来。
这是老毛病了，自打去年她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时常会犯，有时候会断断续续疼一宿，有时候疼得恨不能去撞墙，但持续的时间也短。
他忙找出房里常备的缓解疼痛的药膏，用小指挑出一块按在她太阳穴上，一边按摩一边等着那药膏化开滋进皮肤里。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明颜的疼痛才稍稍缓解，他屏退了伺候着的宫女，亲自给她绞了帕子用温水擦了擦脸。
明颜闭着眼睛一点力气也没有，蚊子哼哼似的夸了他几句，后来她似乎迷迷糊糊睡着了，他轻轻推了她两下，明颜没醒。
想来她也没什么力气自己上床去睡，他便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明颜瞧着纤瘦，但上手的分量却不轻，好在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唧唧的小男孩，他足足高出她一个头去，身子骨也长开了，教他骑射的武夫子还夸他这两年一天一个样。
他把明颜放到床榻上，替她盖好了被子，想了想，又轻轻叫了她两声。
明颜只是微微颤动了下睫毛，再多的反应便没有了。
他屏住呼吸，绞了明颜的一缕头发缠在食指上，先是小心翼翼的嗅了嗅，过了一会儿，又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