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一关明颜就后悔了,皇夫打后边过来将她圈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唔……白日那啥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明颜用胳膊肘推了推他,一下子没推开,自己反而被箍得更紧了,这倒不是因为皇夫的胸膛多么坚实,臂膀多么有力,想她当年提刀上战场都半点不含糊,怎么会连这样的禁制都挣脱不开,因只因他刚刚那声柔情款款的“颜儿”让她一下子从头酥到脚,真真是半分力气也提不起了。
明颜扭捏着想从他怀里出来,皇夫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道:“陛下刚刚说的话都不作数了么?”
“那不过是说给明绛听听的。”
“可我却当真了怎么办。”
明颜推开他,“等等,还差点东西。”
这一转身,他温软的唇便贴了过来,“明绛已经这么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用不得一颗心总是系在他的身上,若是以后他继承大统,整日里忙于政事,无暇顾及我们,我们再有一个孩子,也可以承欢膝下,难道不好吗。”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明颜总也舍不得明绛受半点委屈,大抵是想将她这半生的不圆满全都在他身上找补回来吧。
愣神间,身上的这只手越发的不老实,明颜低头一看,怪不得觉得刚刚一阵清凉。
明颜腮帮子一鼓,有些不服气,明明这件事是她做的比较顺手好吧,怎么如今却给他抢到了先头。
明颜揽着他的腰一挺身,脚下一旋,两个人便互换了位置,他后背撞在门板上,咣啷一声。
门外候着的宫娥们不放心地凑过来问道,“陛下?”
还没等明颜开口,皇夫便先一步哑着嗓子沉声道:“都退下。”
大家都在明玥宫伺候了这么长时间,自然能窥得其中一二门道,便窸窸窣窣地快步离开了。
明颜断然没有皇夫那般温柔体贴,双手拉住他的两边衣襟一撕扯,便如愿以偿地将他扒得跟她一样清凉。
她在他颈间拱哧了半晌,只觉得脚下一悬空,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被他扛在了肩头。
明颜扭了扭身子以示抗议,他却大笑着一巴掌拍了过来,“日日让你作威作福,你还真把自己当个棒槌了?”
粗言鄙语!亏得他还不让明绛跟她学,怕是他自己也觉得明绛跟他学不到好处,才索性一把推给了裘太傅。
明颜被他破麻袋一样扔到了床上,身为女帝的熊熊自尊心便燃烧起来,试问如今天下有几人敢这般待她。
她双手一撑铺面便坐了起来,忿忿道:“你不是说今后都让着我的?”
“可是你磨磨蹭蹭不进入正题。”
明颜气结,“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情趣。”
“情趣?”皇夫挑眉,“陛下是让我坐下来给您抚琴吗?”
明颜仰天长叹,罢了,对牛弹琴。
没一会儿他又凑过来,一张俊脸近在咫尺,你明颜捧着他的脸瞧了瞧,说出一句煞风景的话来,“皇夫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嘛。”
对面人的脸即刻黑了下来。
明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放开他就往床榻里侧爬,只是没几步脚踝便被捉住,她身子往后一滑,恰被他给逮了个结结实实。
“陛下若想知道的真切些,本君自当尽心竭力。”他最后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明颜已经能预见自己明日的惨状,便一翻身面对面朝着他,圈着他的脖颈说软话。
只是这一说,两人俱是都沉默了起来,房间里的温度也好似降了几分,从夏日炎炎越到了春风和缓。
明颜脑子不知怎的一抽,说道:“你我初见之时,可料到我们会有今日?”
他望着明颜,一双眼犹如碧水寒潭,之前她也曾被他这样看过很多次,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双眼睛配他那
狐媚
的容貌太过清冷。
他将明颜轻轻抱了抱,贴着她的面颊说道:“颜儿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这一问,倒是显得明颜小家子气了,这么多年,有多少的前尘往事也应该淡了,她不过是为了自己好过,拈点旧事拿捏他而已。
他顿了片刻,看到明颜眼中半点哀伤也无,便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大叫一声“竟敢骗我”欺身过来。
所以说经验教训告诉我们,莫要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因为那样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夜里明颜浑身酸疼地醒来,抬头看着顶上的帐子,身边是那人均匀绵长的呼吸,顿时觉得心里一阵踏实。
明颜屁大一点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她顶着明家的姓却只能算是半个明家的人,庶出的皇子也比不上她倒霉,好在她有个好爹爹,时时将她护着,即便是她做了许多的荒唐事他也总能护她周全。
扶休国算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开明的国家,一直以民风开放为外人道。虽然当初旁人说起这个来的时候总免不了要掩面啧啧两声。
扶休国只要是皇嗣,无论男女,能者继位。因为这条规矩的订立,所以扶休皇室的争斗要比其他几个国家更为激烈。
明颜也是在许多年之后才明白父君的苦心,可是她却没能遂了他的愿。
在扶休,若是男子即位,后宫制度便同其他国家没有什么区别,可若是女子,便只能同明姓人联姻。明舞阳是扶休至今的第三位女帝,可又同以往的女帝不同,她除了皇夫之外,另有三位侍君。
说句越矩的话,她母皇对美色这方面有点执着。
而她父君又是这个例外中的例外,他姓苏,不姓明。明舞阳当初力排众议把他纳入后宫也就罢了,过了不多长时间,便怀了明颜,这一下宫中上下便炸了锅。
明舞阳当年的确动了拿掉明颜的念头,不过最终被苏英在寿和殿外跪了三天三夜给动摇了。
苏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字字泣血地对女帝说道:“我在宫中被归为异类,若是能得一子相伴,也不至于孤寂终老。”
许是这样的话让明舞阳动容,她搬到苏英的甘泉殿中直到生下了明颜。
明颜满周岁的时候皇夫请了个道士作法,听说那道士的长剑在她面前一挥,她便头顶生烟,大哭了起来。
道士面色凝重的到明舞阳面前嚼了一通舌根,说她是七煞星转世,搞不好将来会将扶休搅个天翻地覆。
明舞阳听后十分震怒,一脚踹在老道心口,命人拖出去给宰了,连带着警告全国上下不准再开坛做法。
是以好长一段时间,道家将本派的衰微归结到了明颜的头上。
明颜忽然想起她头一日入南书房时的情景,那日她懵懵懂懂地卯时便给拎了起来。
奶妈一向宠她,可是今日却对她的苦恼恍若未闻,仍旧一丝不苟地给她理顺了衣裳,道:“公主,今儿个是你的大日子,你可不能给侍君丢了脸。”
明颜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穿了一身水绿的新衣裳,那个时候正是三月春始,这身衣裳倒也应景,她问道:“嬷嬷说的好日子是什么?有好吃的好玩的吗?”
奶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明颜喜滋滋被牵到父君面前,刚刚没睡饱的郁闷已经抛在了脑后。
父君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寡淡的月白袍子,墨色长发松松散散束在身后,他面前茶案的小炉子里腾腾冒着热气,隔了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香味飘来。
外头的人经常嚼她父君的舌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时候就拿这身衣裳说事,说父君常年一身素色,跟披麻戴孝一般,晦气得很。
明颜每回听到这样的话总要上去教训那些人一番,可这些人有的她打得过有的她打不过。
若是碰上了寻常的宫娥太监,明颜便拿出她公主的身份,将他们狠狠训斥一番,这些人明面上是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但是一转脸,便嬉皮笑脸,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明颜将这事说与奶妈听,奶妈道:“这些没脸没皮的奴才不过是欺公主年岁小,公主权且忍耐,等到公主大些了,他们便不敢如此轻视于你。”
那时候明颜便总是站在铜镜前,无限惆怅这副矮圆的身子,恨不能眨一眨眼睛便到及笄。
可有时候,她碰上的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那些宫娥太监还知道在她面前装一装,可明羽和明湛那帮人说起人的闲话来却是理直气壮,即便是她站在他们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让他们住嘴,他们也不以为意地说个不停。
明颜的暴脾气是天生的,也不知是随了谁,想也不想拳头就招呼上了明羽水嫩嫩的脸蛋。
明羽是皇长女,皇夫嫡亲的女儿,被明颜这么一揍,差点破了相。
她区区五岁的年纪就敢把人往死里揍,这事告到明舞阳和皇夫面前时,明羽一边捂着脸,一边痛斥她的行为,而苏英便恭恭敬敬跪在二人面前。
皇夫端着仪态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旁敲侧击地说明颜辱没了女帝赐予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