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山林，苏心雨还是很快就分辩出了方向。她先带着两个人去了她当初和娘逃走时，郑良将他们带来的那个山洞。看着洞已经被荒草所掩盖，可见这边已经有太久没有人停留过了。再一路向两界村的方向走去，沟还是那个沟，梁也仍是那道梁。一些野果树看起来粗壮了太多，甚至她小时候跟二妮儿和狗子一起一起摘的山楂树，还有满树红灿灿的果子挂在枝头。就好像二十多年过来，这些树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她们回来。虽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抚摸上熟悉的景物，心中的感慨是怎么都控制不了的。
苏心雨摘下一颗山楂擦了擦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一如往昔。“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记忆深处最想留住的东西。我没想到，二十多年了，这山楂的味道还是记得很清楚。虽然王府里什么都不缺，就连山楂每年供应的都是贡品。但却唯独少了这种酸且脆的味道和口感。这种山楂做果脯和晒山楂干都是最好的。要比贡品那种面果更有味道。”
金莺也摘了一颗，咬了一口就酸得她五官都有些纠结了。“王妃，您不觉得酸吗？”
苏心雨笑了：“酸啊。但小时候家里穷，这山楂已经是极好的了。二妮儿和立勤贪吃得不行。一边儿摘一边儿吃，等回到家，连豆腐都咬不动了。小时候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就是有奶奶收留了我和娘，一家人也只是不愁吃喝。但还要应付家里那些糟心的亲戚。但现在回想起来，什么辛苦啊痛苦都不见了。都是一些有趣儿的小事。”
金莺笑了：“那是因为您心胸开阔。”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这也算心胸开阔，那得什么样的才能算记仇呢？走吧，去村子。顺便我也可以看看曾经的老乡亲们。”
从黄家村到两界村，可不是要翻过两道山梁那么简单。但好在这附近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高山。加上苏心雨虽然很长时间没有爬山过岭，但平日里她也会做一些锻炼。加上灵泉在身，满身灵气自然身轻体健，于是走起山路来，并不觉得太费劲。甚至感觉比坐马车要束缚得多，至少不用颠簸了。
到了山脚下，她站住身形，指着面前的那条河：“那河里我还救过人，也被凌哥救起来过。”
其实大家都只知道王妃自幼就给王爷解毒，救了王爷一条命。因此王爷和王妃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感情自然不一般。却都不清楚，原来王爷也救过王妃。“您也是为了下去救人啊。”
苏心雨笑着点头：“但是如果没有他，当时天气冷，我那时候才多大点儿，也肯定上不去的。不过当时我指着两个村子的男人一通骂。奶奶和娘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们还是很担心我被人说，将来找不出人家的。”
一路上听着王妃说了太多以前的过往，屠伏和金雀就像是看着王爷和王妃相识，长大，相知。虽然只是进一步让他们明白了为什么主子们如此相爱，甚至是容不下旁人。但美好的事情谁都是喜欢的。他们当然不例外。
当初苏心雨母女逃离两界村的时候，她才几岁大。如今他已经三十多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若是在村子里。早几年成亲生育，孩子都可能有孩子了。所以在这里，三十多岁就算是个半大婆子了。可是苏心雨看起来仍旧是双十年华，加上多年来养尊处优，再一身上位者的气度。弄得那些村民看到三个陌生人进村，都有些不敢上前询问。
倒是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开始也是一愣，但是后来突然惊呼：“是丫头是不是？”
苏心雨也是认不得这些人了。若是老人，她还能记住模样。可是中年人，当年她离开的时候他们也是少年。二十多年过来，成孩童少年变成了中年，她也是认不得了。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只是需要辨认一下。“你是柱子？”
周铁柱听到对方能叫出自己名字，激动得不得了。他连忙跑过去，但屠伏哪里能让人靠近，五米之外就把人给拦住了。这时候周铁柱才反应过来。当年的丫头，已经是凌王妃了。而他只是一个村夫，哪里能靠近王妃。于是他赶紧就跪在地上磕头：“草民给王妃磕头了！”
其实当年那些跟着他和田家兄弟和二妮儿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说不上都有多深厚的交情。但是小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也很少有大人们心中的弯弯绕。无非是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打打闹闹。上山摘果子，下河捞鱼虾。这种关系不说感情，但至少是纯粹的。所以苏心雨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反感。“快起来吧。我们也是一起长大，小时候你还送过我不少吃的呢。”
周铁柱也是个实在的，让起来就起来了。“多谢王妃！我。我这就去给村长报信儿！”说完也没等苏心雨再说话。跑了。
金雀笑出了声。“王妃，这村子里的人还挺有趣儿。”
苏心雨也笑了。“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讨厌的人，感觉真的还不错。不过一会儿周家的族老们肯定会出来。对他们要如何反应，这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很快村民们就都围过来了。因为身份所限，他们不敢靠前，但都跪下磕了头。然后见苏心雨面带笑容的还跟他们搭话。他们心里的紧张和恐惧感也在逐渐降低。当然主要跟苏心雨说话的，都是当年那些跟她一起长大的同龄人。长辈们有的已经去了，有的五六十岁上了年纪，加上当初周田一家作孽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有参与，但到底知道真情之后也选择沉默。一些周家族人也是借着周中谨的名头在本地横过一段日子。所以周家人都知道，这位凌王妃心狠手辣，亲爹都不放过，他们这群人若是被她秋后算账，也不是不可能。
很快，村长和如今周家族长跑来了。很明显都是换了一身新衣服，然后一脸惶恐的跪在苏心雨面前。只呼千岁。
苏心雨今天来只是为了看看宅子修得怎么样了。她也压根不打算跟村子里的人多说什么。于是只是让他们起了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要看看宅子修得怎么样了。让柱子带个路，我去宅子那边看看就好。诸位就不跟着了。”
可她说不跟着，那群人就不跟着了吗？这显然不可能。其他人还差。周氏族人知道这宅子是给七婆和周长生一家修的。这可都是他们正经的周氏族人，就算他们不敢说跟凌王妃有什么关系。但是跟这些人却是至亲。这宅子他们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苏心雨也不想跟他们矫情。于是村长带路，奔着宅子的方向走。一路上。那位周家的新族长还一个劲儿的介绍这户人家是谁，那户人家是谁。一开始苏心雨还忍着，有一些人家还在原来的地方，有的人家破败，有的人家修了大瓦房，她倒是有些感慨。可对方见自己没反驳什么，他竟然开始说，这户人家应当是她的什么辈分。说了没有三家，苏心雨就忍不了了。“周族长，你别忘了。我姓苏。是忠国公苏家的嫡孙。与你们周家这些人有何干系？”
这下周族长吓了一哆嗦，赶紧停下脚步跪了下来。“草民知错了！”
苏心雨冷笑了一声，也没让他起来。让村长继续带路，绕过这位族长而去。弄得后面跟随看热闹的，周家人各个担心不已。而不是周家姓氏，又被周家族人压过的人家，那可就够幸灾乐祸的了。
到了宅子外，苏心雨就是一皱眉。这大门就已经十分气派了。而且方才远一些的时候能看得到半侧的范围，实在是过大了。她是让伯父伯娘和奶奶来养老。但不是让他们来作威作福的。即便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这一辈和兄嫂那一辈他信得过。但是若是不给个框框，再往下两辈儿，自己的儿子们又不会来这边盯着，再真仗着王府的关系横行相邻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不是说宅子大了就一定会出孽债。但从根本上，这门面若是内敛一些，至少就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张扬。于是他让屠伏去把管事的给叫来了。
那管事的是京城派来的人。所以他认识屠伏，自然也认识王妃。见到是王妃来了，赶紧磕头。“奴才参见王妃。”
苏心雨也没让他起来。而是问：“是谁让你把宅子修成这样的？你来之前，我和王爷是如何吩咐的你，你不知晓？”
那管事哆嗦了一下：“回王妃！原本是按照您的吩咐，只修了前后三层院子。但从知府到和各县的知县都过来了一趟。奴才虽然不敢收那些东西，但是知府大人直接派了一队工匠过来。连材料都给带来了了。奴才……”
苏心雨挑了下眉梢：“你是给王府当差还是给知府当差？这银钱材料岂是可以随便用的？莫不是要给王爷一个贪赃的罪名？糊涂的东西！”
管事的哪里想到，给王妃的祖母和伯父盖房子，多盖还不行。而且哪个大官家的老宅子不是都修得越豪华越好。所以他真没当回事儿。可是现在听王妃这么一说，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王妃请示下！”
“该盖的盖。不该盖的扒！扒下的材料运到城外，盖一个善堂，也算是给这位知府大人积点儿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