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启程之前，苏心雨留了一封信让张字义交给上官麟。虽然上官麟这一年半载的估计都要去处理永宁王和杜家的事情，而且还必然要去万福先走个过场，但四海杂货行的传信速度还是有保障的。反正听张字义说龙溪城也有四海杂货行，她只要过去报通名姓就行，所以苏心雨也不愁借不到上官麟的信件。
终于乘坐上了奔往西南的马车，车马一离开海安城的南门，苏文兰心里先不踏实了起来。“我这还是第二次出远门。而且龙溪那么远。”
苏心雨笑了：“娘。您担心什么呢。就当是去游玩了。这一路上有我和枣子还有七哥陪着您，走一路光一路，看看沿途风光，吃各地美食，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好机会。”
苏文兰笑了：“就你会说话。不过也是。就是走这一路要不少时间，这车上晃悠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苏心雨赶紧把瓷瓶拿了出来：“您是有些晕车了吧？爷爷给我装了不少晕车药，您先服用两丸，然后闭目养神，过一会儿就能好了。”
前面的车里，苏元和正在和枣子聊天。“鑫泽，你之前都是跟虎子学的武艺？”
枣子点了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一开始是跟郑将军学的。不过他只教了我扎马步。”
苏元和当然知道苏心雨跟着凌王去赈灾的事情，但是他只以为是因为田郎中的缘故。但是看起来并不是这样。若是只跟着田郎中，枣子怎么可能跟着一个将军学习武艺。“那时候心雨一定很忙吧？”
枣子叹了口气：“是啊。哥哥跟好人王爷每天都要忙很多事情。哥哥要给灾民治病，还要照顾好人王爷，对了，还要给王爷出谋划策什么的。郑将军和肖哥哥都说王爷离开哥哥是不行的。哥哥就是这么厉害的。”
苏元和听完暗自吸了口凉气。不过他没有再问枣子什么，而是当天晚上在客栈休息的时候，他假作有事跟苏心雨说，兄妹二人到了外面的酒楼，要了一个雅间儿。
苏心雨看苏元和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有很严重的事情要跟自己说。而十有八九应该是枣子说了自己的事。其实她之前之所以没有说自己跟上官麟的关系，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如果由自己来说，难免太过刻意。而且毕竟自己是未出嫁的女子，跟男人那么接近，她可不敢保证苏元和这件事也能坦然接受。可事情是事实，她也不能永远不说，所以从枣子口中说出去，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果然，苏元和开门见山：“心雨，你和凌王……关系非同寻常？”
苏心雨脸色微微一红：“七哥，你是不是怪我了？”
苏元和皱着眉头，却摇了头：“没有。我只是很惊讶。你为什么会跟凌王在一起的？”
苏心雨叹了口气。就将自己是如何跟凌王认识的，又是如何在他的帮助下逃脱有了活命。更是将两个人是经过了娘亲和奶奶的准许，更是得了皇帝认可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完她有些难过的道：“其实之前我一直没有什么信心。虽然凌哥答应我日后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一个乡野村女，太后不喜欢，怕是也难真的有结果吧。索性我一开始也是想着女扮男装孤独到老的，若是真的不行，也不会去强求。”
苏元和本来是有些不喜的。未出阁的女子，即便有多少原因，也不该同男子如此过近的交往。但是听苏心雨说完，苏元和却只剩下叹息和怒气了。“既然他答应你，就要做到对你的承诺。皇上都准许了，也同你见过面了。太后再大还能大过天去？以前她可能欺你家中没人，对你挑三拣四。现在你可是咱们苏家的九小姐，是要入咱们苏家族谱，为三爷爷继承香火的，嫁给凌王也是他们皇家占了便宜！咱们苏家为了他们上官家鞠躬尽瘁，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们哪有脸来瞧不上你。听七哥的话，不用担心那些。没得丢了身份。”
苏心雨是真心感激苏元和的心意。大概也是苏家人死去的太多，让他们对仅有的家人过分保护的关系。但被纳入保护范围之内的自己，又如何能不动容的。“七哥，我只是担心……我将来要真能和凌哥成亲的话。不可能没有父族吧。到时候肯定要查到周家。而且那人还是丞相的女婿，到时候……我不愿意认他，更不愿意让娘受那样的折辱。”
苏元和到底是武将家的子孙，即便身体不好没能练就一身好武艺，但是气度却是不凡的。更何况经过灵泉和田郎中药物的治疗，如今苏元和的身子骨儿跟普通人无异，身体好了，自然心气儿也就更足了。“你放心，咱们苏家的人可不是他们随意想杀就杀，想要就要的！”
知道了苏心雨和凌王的事，苏元和心里也多了几分算计。若是个普通贵族之子倒也罢了。偏偏是凌王之尊，那么他们苏家如今空有国公之位，却没了兵权，这实在是有些被动。于是他就将目光盯到了枣子身上。
别看他们在赶路，但是枣子每天二五更的练功是没有落下的。一开始苏元和还只是监督枣子，后来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儿已经差不多了。虽然年纪大了，但总归当作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这一路下来，从海安城到龙溪足要走两个月的时间。也是这两个月，苏元和连身材和精气神都变了一个样。
眼看着还有四五日就要到龙溪郡了。大概六日就能到郡城外北面的忠国公府。所有人的心情都开始有些迫切。可也正因为迫切，速度却慢了下来。所谓近乡情怯，怕就是这个原因了。
昨天下过一场细雨，今天放晴之后天气极好，苏文兰便想下车走走。苏元和自然要陪着，只有枣子和苏元和的小厮玖儿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田地，苏心雨感慨：“这么大一片农田大丰收，看着就心情舒畅。”
苏元和笑道：“你看着这田地自然是好，可真正辛苦的村民却是得不到多少好处的。一年带头能留下口粮就不易了。”
苏心雨挑了下眉梢：“可是这里不是一年两收吗？”
苏元和摇头：“实际上有些土地上种的是一年三收的作物。不过这些都是杜家的地，他们家要先抽三成半，农户们还要再交给官府银两，一年到头田地里的活计都是干不完的。”
听到“杜家”两个字，苏心雨眉梢一挑：“七哥，这里所有的地都是杜家的？”
苏元和点头：“你眼前所见这些都是。这还不止，在咱们龙溪内也有近万亩良田都是杜家的产业。”
苏心雨眉头紧锁：“这杜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田产？那得多有钱啊。”
“杜家的确有钱。而且杜家的女儿还是永宁王府的世子妃。将来就是永宁王妃，这杜家是皇亲国戚，自然非比寻常。先帝在时又从不理这些民生。原本三十年前这里还并非只是杜家的田地，但杜家用手段越吞越多，如今就是这番局面了。说句实在又大不敬的话。得了杜家，就等于得了天下粮仓。杜家还是捐皇粮的大户，所以根本没人敢惹。”
苏心雨深吸了口气，心中也有了算计。若是按照七哥所说，这杜家如今的这些田地远比之前他们以为的要多得多。而且眼前就是一片丰收景象，就算不是一年三收，只算两收，那也能完全解决军粮的问题。而且这么大一片土地全都是个人所有。在这个时代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尤其是杜家还跟也永宁王府关系密切。
见苏心雨眉头紧锁，苏元和疑惑：“怎么了？”
苏心雨摇了摇头：“等晚上我再跟七哥说这些。”
苏心雨没了看风景的心思，但瞧着这些农田，慢是算计和审视。毕竟她很清楚，皇帝和上官麟对这些势在必得。
苏文兰也走不了太长时间，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段泥泞的水洼，走过去必然会脏了鞋。苏元和让大家都上车。可还不等马车过去水洼。苏心雨在车里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骂，和有人哭喊求饶的声音。
“我让你摔！让你摔！妈的这一包米把你家卖了都赔不起！”说完又是一顿鞭打的声音。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不是有心的，小的不是有心的！”
车上的所有人都听不下去了，苏心雨让娘在车上别下来，然后她有重新跳下车。一眼就看到远处有一堆运粮的车，因为过水洼的时候颠簸，上面有一包米掉了下来。而那个看起来凶神恶煞一般的人正在拿鞭子抽打一个浑身是泥的村夫。
看到这里，苏心雨立刻给屠伏使了个眼色。屠伏立刻上前讲那人的手腕抓住。那恶奴被突然制止，一脸的愤怒。“你是什么东西？敢管大爷的得事儿！”
屠伏见主人朝自己点头，他立刻伸手讲此人的下巴给拽脱了臼。“再敢乱动，老子就让你这辈子说不了话！”
这时候苏元和也到了近前。看到那恶奴身后还有几个人想要跃跃欲试，但是又畏惧屠伏的武功不敢靠近。他面带微笑：“一包米而已，不用如此大的火气。差多少银两，我帮忙他赔付就是。”
一个衣着跟那恶奴差不了多少的人上前一步：“他是我们杜家的奴才，怎么教训是我们杜家的事。奉劝这位不要多管闲事。”
苏元和挑了下眉梢：“哦？但不知杜家可是如此教育下人滥用私刑的？”
这时候，那个被鞭打了一身是伤的男子跪爬着到了苏元和脚边：“公子救命！我不是他们杜家的奴仆，我只是他们家用三顿饭换来干粗活的而已。方才有水洼，他们拉车不小心掉了包米，也不是我的过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