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大队人马到达列明镇，这镇子虽然级别上跟县城差不多，但基本上这里都要比县的规模大上一些，只是官府都是县衙，衙门里的官老爷也都叫县令而已。
别看是七品县令，但不同地方也有不同的待遇。列明镇之下虽然也被那九山八寨常年滋扰，但是这列明镇是通往南陵的交通要道，因此繁华程度远不是花旬县可比。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可以容纳这么多军队的大地方，所以终究还是要留在城外安营。
现在这个列明镇已经没了县太爷，刘忠信被“暗杀”之后，县丞赵聪暂代县令的职务。这个赵聪倒是人如其名十分聪慧，其实这么多年也没少跟刘忠信为虎作伥，可他留了个心眼儿，把那些罪证都偷偷搜集了起来，这凌王一到，他赶紧就出了城，一身便装到了营房外面，求见王爷。
上官麟也正想要人去把这个县城叫来点他几句。虽然他也知道能跟这样的赃官在一起多少年都没被撵走的，一定也不是什么好饼，可但凡这样的人还可以留到今日，也都是聪明至极的那种。这样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要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因此暂时让他们代替县令的职务也没什么不行的。等着一年半载新官员到了，再让他们该罚的罚，该关的关，也不为迟晚。
见到凌王，赵聪赶紧跪地磕头。“草民赵聪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官麟挑了下眉梢。这赵聪还真是聪明。县丞是吏，而吏在大燕就不是正经的官员。所以他自称草民倒是极有自知之明。“起来回话。”
赵聪站起身，从自己的袖筒里拿出了厚厚一叠册子：“启禀王爷，这里面是草民多年来搜集的，关于原县令刘忠信和附近贼匪勾结，及贪污往来官印，收受贿赂的罪证。请王爷过目。”
这一手倒是上官麟没有想到的。让肖童把这册子拿到手之后，翻看了一个大概，眉头越来越紧。“赵聪，你为何会有这些往来的字据和账目？”这里面并非都是赵聪手写的东西。还包括了刘忠信甚至是赵辅的互通书信，以及跟贼匪们往来的各种银钱账目。
赵聪听后重新跪在地上：“回王爷话。草民有罪！为了收集这些证据，也为了保护自身家小安危，只能忍辱偷生在刘忠信手下为他所驱使。也幸亏他觉得草民与他同心，所以才讲这些银钱记录一时都教给草民来收藏。草民也的确收了他们的好处，可是草民知道，这都是造孽的缺德事。只是家中有父母妻儿，草民不得不暂时就范。可草民没有忘记这些都是害人的勾当，所以将这些证据都搜集了起来。就希望那一日能有人拿到这些证据除掉这些贪官。虽然不知道前日为何刘忠信在家中死于非命，但这些证据却是真的。草民甘愿受罚，为以前做过的措施弥补罪过。但请王爷看在草民留有证据的份儿上，饶了草民家小吧！”
这话说得实在是很漂亮。既承认了自己同流合污，有让这同流合污看起来如此无奈。既成全了他愤怒贪官的大义，又表明了他对父母的孝道。若是那些脑子不清楚的人听到这里，怕是都要被赵聪给感动了。
不过上官麟也好，一旁的苏心雨也罢，他们也想为这个赵聪鼓掌了。这个人真的是太会说话了。
上官麟本来也不想杀这个赵聪，至少现在不想。所以他便做了个糊涂人该做的反应。“难为你了。快起来吧。本王知道你心有大义，为了这些这个忍辱负重，合该赏你的。刘忠信已死，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派下官员，可这城中不可没有官员主持。你既为县丞，就有义务暂代县令一职。这些证据本王留下了，来日会在皇上面前多为你美言几句。届时少不了你加官进爵的好事。但你需知道。当今皇上最厌恶的就是贪官污吏，你既是出手贪官有功，就别再步那贪官的后尘。若是能在这一年半载之间将列明镇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称赞，那才能让你日后官运亨通。本王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你可明白了？”
赵聪哪里能不懂，赶紧跪磕头：“多谢王爷提点，多谢王爷提点！”
让赵聪离开，上官麟看着那本“证据”叹了口气。帐篷里也没有旁人，他便把这个交给苏心雨。“放起来吧。日后等回京再给皇兄。”
苏心雨最近一直替上官麟收着重要的书信和信物，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他并没有觉得不妥。“这些证据有用吗？”
上官麟笑道：“有用，也没用。人都死了，要这些不过是做个样子。可这个样子做不做也没什么所谓。皇兄既然准我对贪污官员有生杀大权，就自然不会对我的决定有什么疑义。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但那赵聪如果聪明，就该知道把刘忠信的银钱叫出来，而不是贪归自己所有。”
苏心雨挑了下眉梢：“你觉得可能吗？”
上官麟端起茶杯，递到苏心雨面前：“你觉得呢？”
苏心雨接过茶杯，微微眯了下眼睛：“我看人没有那么准，但是这个人既然能这么长时间一直收集着证据，就表示他是个极有心机城府很深的人。而这样的人聪明之处在于他们不会让自己立于绝对的危险之地。所以我想，不过明日启程，他定然会将刘忠信的财务送到你面前。”
上官麟笑着点头：“果然你我心意相通。我也如此觉得。这样的人难对付，却也最好对付。只要知道他想要什么在意什么就好。”
苏心雨也笑了：“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利用这些既贪心又聪明的小人，因为他们比蠢人更知道你想要什么。”
“对。只要他们能暂时让治下安稳。其余的都不是问题。其实若是他们可以从此改邪归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一个人算计时间久了，得到好处多了，一年半载可以忍，久了必然固态萌发，所以能彻底改好的，寥寥无几，不如不去信这极小的几率。”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当天半夜，赵聪就亲自带着一队人，将刘忠信家中的财物都一应封箱，运到了城外营房。
上官麟也没有点算，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满意。随后便将赵聪手中的单子让肖童接过来，而后就营帐继续休息了。而赵聪实在是没看出王爷是顺心了还是没顺心。是要打算把这些银钱交给皇上，还是要私下吞掉。总之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只要知道，自己这一年半载的把这个代理县令做好，无论是这些银钱财务还是那本罪证，都应该可以让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转正了。
当然那只是赵聪自己的想法。
再一次上路，越往南，天气越热，湿气也越大。苏心雨开始每日都让人给煮药茶来当水喝。不需要特殊的药材，只需要两散养祛湿清热的草药煮水就行。而这些药材通常都是山林间最常见的，但苏心雨却禁制人们在休息的时候去自此功能采摘药材和野果野菜。这些药材有一些需要特殊的炮制方法才能用，新鲜的容易出为题，有一些则是很难跟其他同属的植物弄混，从而造成食物中毒。更何况因为便宜，所以路过村镇的时候他们都会采买一番。也并不缺着点儿东西。所以这条禁令，一开始所有人都是严格遵守的。
但一千多人赶路，不可能总也没有状况出现。平常一些的受了风寒，刮碰受伤包括腹泻发烧这些都很好解决。但今天有二十多人集体腹痛难忍，这就是大事件了。
上官麟和苏心雨听到消息，赶紧就到了出事的地方。
火头军的负责人老张现在急的满头汗。“王爷，苏少，这，这真不是我们的食物的问题啊！不然这一千多人吃东西，怎么可能就这二十多人腹痛不止！”
苏心雨是信任老张的。“你先稍安勿躁，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上官麟问军医：“你们说，这二十多人是什么症状？”
一名军医回答：“回王爷。这二十三位兄弟应当是吃了有毒的食物才会如此。但是我方才检查过今天的午饭，从吃的到喝的，都没有毒。”
老张赶紧说：“王爷您看，我们的确是无辜的！”
上官麟皱紧眉头：“那他们都吃过什么？”
这时候，一个男人扑通一声跪倒了上官麟面前：“王爷，是属下有罪！”
上官麟挑了下眉梢：“你干了什么？还不如实讲来！”
此人名叫吕彪，是一个小队长。平时为人豪爽大方极讲义气，对待身边的所有人都好得不得了。所以在队伍里人缘儿极好。而且自幼习武，虽然跟郑良卫岫屠伏他们那些真正的高手不一样，但是在军营里也是把好手。
但这样的人，也足够吸引人的眼睛了。就比如那个梨花。就对吕彪十分倾慕。一路上也多是体贴关心，缝缝补补的都是她抢着干。但吕彪虽然看着粗，却是心细，时间久了，他也就发现了梨花的心思。但他这个人心思是正的。他家中有妻女幼子，他又同妻子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就算妻子并没有这个梨花漂亮，可他仍旧心中珍爱。于是那之后，他就开始不接受梨花的好意。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喜欢强人所难，看不清楚事情的主儿。这梨花，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