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苏心雨第二日准备启程回海安城。还没等她走呢，突然宫里来了一个小太监，传旨，说是太后要见苏公子。
苏心雨吓得差点儿坐地上。这太后到底是什么情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要走的她要让自己去见她。更何况自己去见她做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上官麟也没想到这一手。但是太后召见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但好在那小太监也说了，皇上知道太后的懿旨之后，派人告诉他，让他也传召凌王入宫有话要说。有了上官麟陪同，苏心雨即便觉得没什么大区别，可也好过自己一个人进皇宫。
可后宫重地，没有传召是绝对不得入内的。上官麟即便是太后的亲儿子，一国的亲王，若是没有圣旨和懿旨，也不能入内宫半步。所以到了青鸾门外，他就只能止步了。“你莫怕，母后问什么你只管答便是。我想大概也是为了询问舅父舅母的情况。”
这句话到底有多少含义，苏心雨很明白。事到临头，她也没有了侥幸的念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早晚自己和太后都会见面，或者说早晚她们都会“对峙”，那么早一日和晚一日，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小太监进了青鸾门，从青鸾门到太后所住的康华宫还要走上一两盏茶的时间。苏心雨自幼是在田野间长大的，虽然是个姑娘，可脚步却要比一般男人还快。这些太监见这苏公子瘦瘦小小的，模样俊秀皮肤白净，该是个娇贵柔弱的身子骨儿，可没想到走起路来，他们还得颠儿起来才行了。
“苏公子，您莫要着急，太后这会儿怕是还在抄经，您到早了，也是在外面候着。”
苏心雨看了一眼那小太监，随后微微一笑：“我是晚辈，又是一介平民，能候着太后已经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哪里还能怕累呢。公公您真是说笑了。”
那太监心道：我哪里是说笑。我这是腿脚跟不上您的脚程。可只听苏心雨这话，他就能看得出来，这位小公子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话说的，例外都是他的好处，倒是显得自己没规矩，做事懒散了。
不过这小太监也不敢得罪苏心雨。他知道这位苏少是凌王跟前儿的大红人，又是纪总兵的义子干儿，那就是太后的干外甥。这身份岂是他一个小太监可以得罪的。所以一路上，他也没短了跟苏心雨说一些后宫的规矩。这倒是让苏心雨受益匪浅。
苏心雨也是个懂事儿的。何况她不差钱儿，等到了康华宫外的高墙处，还没靠近宫门的时候，她就趁着没有其他人看到，塞了一锭五两的金锭子给这小太监。“多谢公公方才多番提点。这点儿小意思，公公留下买包茶叶喝吧。”
小太监看到这金灿灿的颜色，眼睛都亮了。他们这些做传事小太监的，除了月例银子之外可是没有多少油水儿的。传事的时候，主子给打赏的时候虽然不少，但多是几两银子甚至是几块点心的事儿。像这样拿出金锭子来的可是太少了。而得了金子，这小太监就快把苏心雨当财神爷供着了。“苏少您太客气了。奴才就愧领了。”
苏心雨面带微笑：“公公拿了是看得起我，哪里还用得上愧字。”
小太监心中赞叹，这不亏是大家的公子哥儿。随后又似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苏少。奴才方才一时着急也忘了告诉您，太后平日里最不喜欢有人阿谀奉承，您可千万别犯了忌讳。”
苏心雨笑着点头：“多谢公公提点。”可实际上，哪有不愿意听人说好话的？区别不过是能不能夸得恰到好处罢了。
康华宫里，太后将茶杯放下：“他的底细可查清楚了？”
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兰心赶紧回禀：“回太后。已经查清楚了。这位苏公子的确是纪总兵的义子，而且颇受纪总兵夫妻的宠爱。在海安城开了一家酒楼，名气极大，跟海安城知府李大人也是磕头的把兄弟。年纪轻轻倒是个既有本领的。据说还有一手好厨艺。对了，当年您娘家所救下的田太医的长子田振业，是苏公子的干爷爷。”
太后微微皱了眉头：“为何这么多干亲？他就没有个亲的？”
兰心笑回：“他自幼丧父，是跟着母亲一起长大的。他母亲是龙溪苏家的人。”
听到龙溪苏家，太后眼神一变：“你是说忠国公苏家？”
“正是了。是缘老公爷次嫡子苏怀仁的独生女儿。当年狄岚国进犯，苏将军奋勇杀敌杀狄岚国太子，后被狄岚国派人暗杀了全家。本以为已经灭了门，没想到还留有一女村妇收养。”
太后点了点头：“身份可确实吗？”若是普通村妇之子，那这个人倒是不值得她多费心思。即便是表兄的义子，也不过是个没出息的。但是若是忠国公苏家的后代，那就又另当别论了。平衡皇帝和自己和亲子之间的关系，她也是要有很多筹谋的。
兰心回道：“确实的。这件事皇上那边也派人查过了。”
听到皇上也派人调查过，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这时候，外面来人禀报，说苏鑫宇苏公子到了。太后眯了下眼睛，让传事小太监把苏鑫宇带到西暖阁侯召。而后才跟兰心说：“一会儿你去让人准备酒菜，哀家要同他一同用晚膳。”
兰心很是吃惊：“太后您何必如此厚待他？”
太后微微一笑：“厚待？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把这当成厚待吧。即便是忠国公的后人，可没有认祖归宗之前都不过是平民之后。纵使有表兄的庇佑，也不过是可以富贵一生。这富贵在哀家眼里，却是最不值一提的。”
兰心也跟着笑了：“太后您说得极是。可若是他认祖归宗，以目前忠国公家子嗣凋零的情况看，说不定也是一大助力。”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助力不假，却也是一把双刃剑。到底这个助力是给皇帝还是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或者是单纯的给自己，这都是不好确定的事情。好在对她目前而言，还不需要如此着急的去决定这件事。
苏心雨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等待三个小时的时间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暴躁得厉害。苏心雨即便知道太后一定是存心的，她也表现得淡定自若，还云淡风轻的观赏起了暖和里的摆设。但内心已经疯狂的吐槽过了。若太后不是上官麟的亲娘，她的腹诽可能会更严重。
总算是等到小太监过来带她去见太后。苏心雨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带笑容的跟随小太监奔了偏殿。
皇宫的礼仪苏心雨是知道的，所以她跪在太后面前叩拜，一点儿错都没有出。
太后看着苏鑫宇的身姿，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喜了。大抵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明明没有任何交集，第一眼就会觉得跟对方顺脾气。可有些人，明明知道对方应该跟自己关系亲近，却是第一面就觉得心里膈应。太后对苏鑫宇就是这样的感觉。膈应算不上，却是也亲近不起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苏心雨抬起头，却不能直视太后。那是僭越的行为，但是她还是看清楚了太后的长相。大概是因为已经先帝过世没多久的缘故，太后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妆容，除了寻常的发饰之外，也没有那些华丽的珠光宝气。但苏心雨也是有见识的，太后身上的这些东西，看着低调，却一定奢华无比。
看到苏鑫宇的模样，太后只觉得有哪里觉得熟悉。随后想到表哥的那位夫人，她就想起来到底为什么。这男生女相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相貌，加上他同王氏夫人本身就不太合得来，甚至可以说是彼此看不顺眼对方，所以对于跟王氏有同样感觉得苏鑫宇，她更是喜欢不起来了。
但身为太后，她要权衡的东西自然不是个人好恶，所以她仍旧面带笑容：“是个俊秀的好孩子。你义父义母身体可好？”
其实她从来没有认过纪总兵夫妻为义父义母，只是上官麟要给她一个对外说的身份罢了。不过对纪总兵夫妻而言，她向来都是亲近的，因此说出话来也不会觉得心虚。“回太后，义父义母身体康健，只是几位姐姐都已经出嫁，所以甚是想念。”
太后点了点头：“女儿出嫁自是不能时长回娘家探望。不过你身为义子，也有孝顺父母的义务。你日后可要多多陪伴他们身边才是。”
苏心雨赶紧叩头：“草民遵旨！”
太后这才让苏鑫宇平身赐座。可苏心雨很清楚，她不能坐实了。跟太后说话，回话的时候是一定要起身有礼仪的。这跟熟悉了之后，确定太后真的是让她坐着完全不同。她很清楚的感觉到太后对她的戒备和怀疑，因此也没有傻到那么没有规矩。
见苏鑫宇的姿势十分拘谨，太后反倒舒服了一些。“听闻这次你同麟儿一起去赈灾，一路上帮了他不少。”
苏鑫宇起身躬身回答：“草民只不过是尽了微薄之力，这一切都是王爷指挥有方。也是万岁爷的恩泽，才能让这次行程如此顺利。”
太后挑了下眉梢，对苏鑫宇的回答很是满意。“能帮得上忙，已然是不错了。这说明你有这个能力。不过哀家听闻你家中亲娘独身一人把你带大，你是何处学来的那些本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