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回到自己的锦凤殿，唐悦桐坐在寝宫里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吩咐掌事宫女木淮给自己泡一杯蔷薇果茶。
木淮将泡好的果茶端上来，但却没有直接交给唐悦桐。“娘娘，要不还是找尝膳太监试试？”
唐悦桐笑着将果茶拿了过去：“不必。送这果茶给我的人，是断不会害我的。而且我们有共同的担忧。”
木淮微微挑了下眉梢：“可是凌王毕竟是太后的亲子。”
唐悦桐叹了口气：“亲子如何，养子又如何？太后是如何对老五的，你也不是没看见。那哪里是一个亲娘能对亲子做的。之前妄想控制老五的婚姻大事，皇上之所以要出面阻拦，就是为了避免太后给老五身边安插她的人。如今皇上面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也就只有老五一个人了。所以拉拢好那位，就是我一定要做的事。”
木淮却仍旧担心：“可是说到底，打断骨头不是还连着筋。”
“皇上同凌王不也是骨头相连的亲兄弟吗？罢了。不用担心这个。既然皇上跟我直说，要多多厚待那位。我就不能不从皇上的意愿。而且今天这一面，也让我心生羡慕。哪有女子不想有这样的生活呢。还是她有服气啊。”
“天下间最有福气的是娘娘您呢。”
唐悦桐笑了一下，只不过笑意之中透露出了些许苦涩。“皇后只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罢了。”可尊贵是否等于幸福，这就要看自这个人是怎么想的了。何况在这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真正的幸福可言。不进则退，不攻则亡。没有一日一事是不可算计不必算计的。若是真能与苏心雨交好，自己在宫外也会有一个极大的助力。届时只要凌王不倒，自己这个后位就不会动摇。将来若是能为皇上生下嫡子，有凌王撑腰，太子之位也不会旁落。
瞧瞧，这不是刚刚才见了一面。自己就已经算计到日后了。想到这些，唐悦桐叹了口气。手中的杯子了飘出了诱人的香味儿。蔷薇花在这宫中并不名贵，但她却独爱这种香气。所以锦凤殿里种了许多，五颜六色倒是比她这个人看起来要耀眼得多。
喝下一口，甘甜芳香的味道就满溢口中。而且还不仅仅是如此。似乎这口茶中有什么仙术一般，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感从这口果茶中向全身散去。那味道不仅仅是甘甜，或许可以称之为甜蜜。心里方才的惆怅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睁开眼，唐悦桐深吸了一口气。“去把那坛蔷薇果茶给我拿过来。”
木淮有些诧异：“娘娘是觉得甜味不够？”
唐悦桐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此物不凡，本宫要留在身边才可放心。”说完她又喝了一口，随后眯起了眼睛。有了这个果茶，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愁苦的了。这个苏心雨，果然是一个奇人。
那边后宫之中，皇帝和皇后各怀心事。凌王府里，苏心雨也和上官麟有一番交谈。
说服了苏心雨今夜就留在王府，反正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是坐的上官麟的马车，没有人看到苏心雨在。所以只要让肖童去送个信儿也就罢了。苏心雨也知道上官麟没旁的意思。今天发生了这些事，她也也的确有很多话要跟上官麟说。不回去也就不回去了。
回了福地，两个人挑了河边的草地，仰躺在上面聊天。
说道跟皇帝吃饭，苏心雨还颇为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跟皇上皇后一同用膳。“
上官麟笑道：“谁让你认识我了呢。这顿晚膳吃饱了么？”
苏心雨回道：“我也以为我会食不下咽。但是意外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皇上今天比上次更随意了一些。皇后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反倒是很亲切。我还以为皇后得一身华服呢。”
“皇嫂跟皇兄也是青梅竹马，皇嫂十四的时候就同皇兄成亲了。他们两个人同年同月，皇嫂比皇兄小上三个月。别看唐家如今没什么人了，可是唐家也是几代忠臣，跟文家也沾姻亲。所以皇嫂小时候常入宫，也很得嫡母的喜爱。自幼就跟皇兄订了亲。皇兄也对皇嫂极好，小时候我还在宫中的那阵子，我就几次看到过皇兄维护皇嫂。可是皇嫂不是个喜欢争斗的性子。大概是唐家人为娄后所苦，所以不愿意让自家的孩子也成为那样刁钻跋扈目空一切的存在。所以唐家人在渐渐隐退之时，也教得皇嫂为人要温婉和悦。如果不是非常隆重的场合，皇嫂很少穿得珠翠满头锦衣华服。而且她还喜欢自己种花，是亲手种的那种。皇兄身上有许多东西，都是皇嫂亲手做的。你别看皇兄如今嫔妃众多，但真正喜爱的还是只有皇嫂一人。”
可是听上官麟这么说完，苏心雨却有些叹息了。“那皇后心里得一定很心酸吧。”
“嗯？”上官麟有些诧异：“为什么会这么说？”
苏心雨叹了口气：“这世上无论男女都好，真心珍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绝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的。他们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固然是好。可是皇后的夫君是皇帝，她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奢望夫君心中只有自己。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何其不幸。她还不能表达不能透露，不能把自己心里的情绪让任何人知道。平日里还要去跟那些分走自己夫君的女子勾心斗角。别人可以放下身价的去为了目标不择手段。可如你所说，皇后有自己的家教和性格，她也有自己不能亵渎的身份和尊严。所以要比其他人更累上许多。如何能不心酸呢。”
这些话让上官麟瞬间沉默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说得对。皇嫂的确要比其他人过得更辛苦。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皇后不能善妒，也不能显露出疲惫。那个位置不但后宫的妃子们盯着，前朝那些有野心的大臣也会盯着。皇嫂不能有一丝错处。”
苏心雨闭上了眼睛：“是皇帝没有让皇后安心。所以皇后才会这么辛苦。”
上官麟没有评价这句话。因为他知道苏心雨说得太对了。
说到底，两个人也没有对周家的事有过多交谈。苏心雨一副完全不想提的状态，上官麟也不愿意勉强他。反正现在的顺序就是，先将杜家的事情彻底将解决，杜家认罪伏法之后论功行赏。苏家人进京受封。苏心雨身为苏怀仁写在家谱里的亲孙女会被破格封为郡主。而有了郡主这个称呼，明年太后万寿节的时候，就可以下旨将郡主许配给凌王为妃。至于什么凌王不纳不收，还有为什么郡主会多年来以男子身份示人，这些事根本不需要对外人言说。只要太后能知道自己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根本没有人能动得了上官麟内宅的事情。
而只有到真正谈婚论嫁，筹备凌王大婚的时候，才会涉及到苏心雨的父族是谁。一开始皇帝并不知道苏心雨有什么大用。更想不到一个小小女子有多大本事。所以他只是想着，给苏心雨一个周中谨撼动不了的身份就可以了。可是如今因为苏心雨的本领和苏家的态度，皇帝自然不会再当周中谨和袁家有什么好借助的。有道是时移世易，这时候，反倒是揭发周中谨和袁家恶行的时候。虽然利用了上官麟和苏心雨的亲事，但是苏心雨表示她完全不在意。在成婚之前解决掉心头的那根刺，她求之不得。否则还要自己拜这种人渣做父，她可做不到。
只不过苏心雨的复仇之心只有上官麟知道，皇帝是不清楚的。但皇帝最近却几次让上官麟带着苏心雨入宫。因为他对苏心雨说过的讲武堂的事情上了心。
又是从御书房出来，苏心雨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厉害，关键是一肚子气。“那些大臣太能磨叨了。我反反复复说了七八次，他们还能七拐八拐的把问题拐回去。我也是服气。”
上官麟也是哭笑不得：“可是最终你还是只用同一样一句话把他们噎回去了不是。皇兄到底还是愿意听你说。”
苏心雨头大得不行：“他们将来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估计是头一批反对我们成亲的。”
上官麟挑了下眉梢：“你放心。只要是牵扯到我的事情上，朝中没有人敢多说。即便有那些想多嘴多舌的。我也有办法让他们只能点头称是。”
想到上官麟再百官眼中嗜血煞神毒手阎王的人设，苏心雨都忍不住笑了。“也亏了皇上和你在，不然那我估计他们能蹦起来跟我喊。我跟你说，越讲不出道理的人，越想证明自己是对的，然后就越是大声。”
“这话倒是。不过再大声音，该没用还是没用。”
两个人身边只有肖童，在这后宫之中，凌王只要不进入后宫就不需要有奴才陪同，两个人说话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但这里毕竟不是王府，两个人也不会聊上太久。没多一会儿，迎面就走过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康华宫大太监韶福。
看到韶福，上官麟微微动了下眉梢。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出所料，韶福笑着就走到了他们面前，躬身施礼：“老奴给王爷，苏公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