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如今再到康华宫，苏心雨的心态跟之前也有了极大的不同。她知道太后不会真心实意的待见自己，所以只要表面功夫到位就行。反正好东西照常送，孝顺是一定要继续坚持，接不接受是太后的事，做不做是自己的事。让外人挑不出错来就行。
今日太后让苏心雨在寝殿觐见，这是非常亲近人才可以进来请安的地方了。平素里就算各宫嫔妃来了，也都是在正殿问安。之前只有皇帝皇后还有贤妃有这个资格，如今又要再加一个昭英郡主了。
对于跪拜大礼，苏心雨已经习以为常了。而看到苏心雨在自己面前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太后心里是真有些憋闷。人人都知道昭英郡主是个什么性子，偏偏面对自己完全不同。这可以说是尊重敬畏，但更恰当的说法就是演戏。太后不喜欢一个自己摸不透的人，因为无法掌控。
“快平身吧。这里是哀家的寝殿，自家人也不用这么大礼。于内，你哀家看好的准儿媳，于外你是哀家的外甥女儿，跟旁人是不一样的。”
太后越这么说，苏心雨就越知道今天准没好事儿。“臣谢太后恩典。但君臣之礼不可废。”
太后身边的大姑姑焦澜笑到：“太后，您看郡主就是太规矩了。怕是把自己个儿当外人呢。”
苏心雨此时微微低着头，听焦澜这么说，哪儿能不知道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儿呢。“焦姑姑说笑了。太后是最尊贵的人，自然是要放在心中崇敬的。即便是亲人，也不能少了这份儿敬畏之心。否则不就成了恃宠而骄了？说句粗俗的话，即便是在民间，对大家长也要恭顺敬重，若是小辈太过随意，难免就会有蹬鼻子上脸的心态。于长辈来说是不敬不孝。于外人看来怕也会落一个没有家教的说辞。臣不愿意有这样的闲言闲语流出。”
焦澜表情一僵，没想到苏心雨今天会直接怼了自己的话。之前她没有跟在太后身边接待过苏心雨，所以今日算是她们第一次“交流”，没想到居然一点儿情面都不给自己留。要知道她是太后的陪嫁，也是太后最倚重的人。在娄氏倒台之后，她还没吃过这个亏呢。
见焦澜脸上带出了愤怒，太后瞪了她一眼。“还是你这个丫头心思细，想的周到。罢了，这些不过是小事，随你便好。哀家今日唤你过来，就是想问问皇后的情况。这是哀家的第一个嫡皇孙，可是不能有半点差错的。”
苏心雨何尝不知道，接下照顾皇后和胎儿的事，就等同于把刀子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外人知道是太医令照顾皇后的胎。可这件事却一定瞒不了太后。所以她也回答得十分坦然。“回太后。皇后如今身体康健，小皇子在皇后腹中也安然无恙。还请太后放心。况且太医令医术高超，断不会让皇嗣有什么问题的。”
太后微微一笑：“好。那哀家就放心了。不过太医令毕竟是男人，诸多不便。而你和皇后情同姐妹，又要麻烦你协助皇后为哀家办寿诞之事，也是辛苦你了。”
苏心雨连忙再一次下跪：“臣能有如此荣幸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希望能为太后和皇后分忧，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太后点头：“好了，快别一回话就跪。你不累，哀家还心疼你那膝盖呢。不过哀家不喜欢太过奢靡，你要劝皇后莫要劳师动众。多赈济穷苦百姓才是要紧事。哀家年事高了，就更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苏心雨回道：“谨遵太后懿旨。但臣有句真心话，希望太后不要怪罪。”
太后挑了下眉梢：“是何事只管说。”
苏心雨道：“太后您如今壮龄，哪里年事高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您看起来也就双十年华，也并未比臣长上几岁的样子。”
虽然的确是大不敬的话，但却是句句恭维。太后即便可以挑出毛病，但她又没有必要这么做。更何况女子哪有不愿意被人夸奖容貌的。越是上了岁数的人，越是希望被人夸奖年轻。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太后虽然四十出头，但在宫中日日保养得当，又锦衣玉食，自然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她也自觉地并没有老去。因此苏心雨所言，正合她心。“瞧你这丫头，小嘴儿甜的啊！”
苏心雨面带笑容：“只要太后您开心，臣就开心了。”
其实到了太后那边，苏心雨也没听出有什么正经事儿。完全没必要这么急切的就让自己过来一趟。可是太后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只是苏心雨没有想出来这是为什么。
她虽然奉旨要进宫帮皇后的忙，但总不能什么都不收拾什么都不带。至少日常的衣物和一些制药用的东西得拿着，总要做个样子才行。所以从康华宫出来，苏心雨就回了家。而此时上官麟已经在苏府等着她了。
其他人没有打扰他们说话，于是厅堂里就只有他们俩。上官麟比较紧张的问：“母后都跟你说了什么？”
苏心雨笑道：“没什么。太后今天倒是很开心。”然后她就把今天见太后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上官麟。
上官麟听后却眉头紧锁：“你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皇嫂的胎儿。”
苏心雨挑眉：“你怎么还担心这个？”
上官麟摇头：“我不是担心母后会对孩子不利。而是如今母后知道真正保胎的人是你。我就控制不了的紧张。而且后宫不可能只有一个贤妃有别样的心思。你想想，能让太医院的人全体闭嘴的人，会是贤妃能做得到的吗？”
苏心雨眉头紧锁：“可是这种事，除了皇上皇后太后之外，也不可能是其他妃嫔能做到的。”若说一两个太医会听某个妃子的话，这她相信。但是整个太医院的话，她是不信的。
上官麟看着她：“所以我才为你担心。就算之前的事并非她所为。至少也是坐视不理。若是之后这几个月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她仍旧可以视而不见。这才是我担忧的根由。”
苏心雨吸了口凉气。之前她以为查到了贤妃下毒的证据，就彻底跟太后没了关系。可是现在想想，明知贤妃下毒，而太医院又所有人都缄默一词，那真的不是贤妃可以做得到的。皇帝皇后自然不可能那么做。唯一的可能性岂不是太显而易见了。“可这么说的话，皇上不是也会知道？”
“不然你以为，她立刻叫你过去是为了什么？还特意叮嘱你不要准备得过度奢靡，更说要赈济穷苦人，不就是要告诉你，今年的寿诞，一定要能歌功颂德，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太后为民着想，有仁厚慈悲的心肠。”
苏心雨已经一身鸡皮疙瘩了。“所以有了这样的名声，太后地位会更加稳固。即便皇上生气，也不能把她如何。”
上官麟脸色极差的点了头：“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会跟皇兄说，让屠伏暂时进入禁卫军，保护锦凤殿。现在时间紧迫，我没能找到合适的女子在你身边，焦老又不合适。如果屠伏不跟着，我更不放心了。”
苏心雨点头：“嗯。屠伏在我也能安心不少。不过我觉得，太后既然想通过我的手传达这样的意思，就是知道皇帝对她会极度不满。如果这时候皇后的胎再出问题，怕是绝对不能善了。所以应该比较安全。”
上官麟叹了口气：“希望如此。我也是做最坏的打算。”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谁能想到，做儿子的，要每日提防亲娘做了什么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孽事。我这辈子，可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糟心。”
苏心雨揽住他的肩膀，轻轻的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别这么忧虑。这不过是你的分析。即便真是如此又怎么样呢？你还有我。还有你皇兄皇嫂，还有我们苏家所有人疼。”
上官麟笑了，也低头亲吻了苏心雨的额头：“对。我还有你们。所以并不是孤独一人。其实比起把什么都当筹码的母后，我要幸福许多。”
可不是么。一个不把任何人真正放在心里去爱的人，才是真正孤独的人。因为没有爱，便没有绝对的信任。情感原本就是维系关系最牢靠的东西。一旦只存在权利地位金钱之间，那这关系也会成为最脆弱的存在。不知道太后在夜晚之时，会不会觉得这连皇帝都要见礼的地位是不是坐得舒心。
第二天苏心雨进宫，是上官麟亲自护送的马车。而这次到了宫门口，因为有凌王护送，又有皇上的旨意，所以马车直接就进了宫内的车道。这殊荣可不是一般人可有的。苏心雨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这次静箐和琴臻都跟着进了宫，对这个架势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到了青鸾门外，上官麟就进不去了。里面就是后宫妃嫔住的内宫。他是王爷不假，但是没有太后懿旨，他也是不能踏入青鸾门一步的。就连小皇子们，过了七岁也不可轻易踏入青鸾门，何况是他都二十五了。
苏心雨下了车，以她和上官麟的身份和关系，自然也没有哪个奴才敢跟他们较真不让他们说话。所以又听上官麟叮嘱了好一会儿，这才上了内宫准备的轿子。
离开青鸾门，肖童小声叨咕：“王爷，郡主这要在宫里住多久啊？”
上官麟眉头紧锁，表情非常不痛快：“不知道。”
肖童叹气：“这要是等到小皇子出生，还的有七八个月呢。不过我估计也用不了那么久，年底是您跟郡主的婚期，郡主怎么也要出宫来待嫁的。”
可是那也要好几个月呢！想到不能翻墙见心上人的日子要长达好几个月，上官麟就浑身不自在。皇兄真的挺没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