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正月里，年在热闹就在。京城里街头巷尾几乎每天都有热闹事发生。袁家的覆灭明明才过去几日，却已经因为新年的气氛，逐渐被人们抛在了脑后。
而此时的周家，却远没有其他人家那样轻松。周中谨没能死成，完全是因为上官麟偷偷派人给他灌了一口稀释了的灵泉。他当然不会好心眼的去救他的命。他只是不希望这种贱人就这么死去，他应该有更艰难更痛苦的将来才能解人们的心头之恨。
而袁佳馨则是可以活动之后发现自己已经烧成了副鬼样子，整个人就崩溃了。再加上头几日父亲入狱，兄弟流放边疆。堂堂右相府顷刻间覆灭。显赫身世不再，自己和丈夫也已经成了待刑之人。再有自己深爱了十余载的丈夫与自己离心离德，她真是只有发疯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可周府之中，不只是有周中谨和袁佳馨。他们俩还有两个女儿，周溪月，周溪玲。
周溪玲到底还小，即便女孩子在这个时代通常都要比男孩子早慧。可再早慧如今的情况额不是她所能理解的。父亲母亲都病重在床。外祖父从当朝国相沦为了阶下囚，周府中还有衙差在看守，已经有下人们开始盗窃财物逃之夭夭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姐姐就成了她唯一的主心骨。
“姐姐，玲儿怕。”看着桌子上的餐点，虽然可以吃饱，但花样和精致程度却远不比以前了。但比起这些，周溪玲更害怕的是家里再继续改变。她已经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才能安全了。
周溪月相貌没得说，心思也多像袁家人。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压过赵明燕，成为京中第一才女。“美女”一名虽然好听，但才女才更为金贵。她心中的目标可是王子王孙，甚至是入宫做宠妃，可如今家族一朝落败，她的所有心思就已经付诸流水了。
看向什么都没有算计的妹妹，周溪月心中更佳烦躁。她已经打听过了，父母的案子年后若是判下来，丢官罢职那都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最低限度父母都会被充军发配。而她们姐妹俩，十有八九是回被发卖为官奴。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苏心雨的错。在此之前，周溪月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而自己并非父亲的嫡长女。换句话说，苏心雨是嫡，她最多就是继嫡女。而且父亲当年不曾休妻，也就是说她的母亲根本就不是正妻。她就俩那个继嫡女都算不上。而堂堂周家大小姐一朝沦为庶女，嫡长姐又是个高高在上的郡主，还是忠国公府的孙女，更听说年底就要同凌王成婚。这好事怎么都让那个村姑得了去？自己也是父亲的女儿，自幼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这些好处不都应该是自己的吗？
这么想着，周溪月的表情就开始有些扭曲。而周溪玲被姐姐的样子给吓到了。方才还拉着姐姐的手，立刻就收了起来。“姐……”
周溪月被唤回神，立刻换上了微笑。给妹妹夹了一口菜放到碗中。“别怕。好好吃饭。吃饱了，才能做更多的事。”
周溪玲没明白：“我们，要做什么事吗？”
周溪月点了点头：“是啊。咱们的外公和舅舅们都被人害得丢了官。父亲母亲也被人害要受刑罚。所以咱们得去惩罚坏人。”
周溪玲虽然没有周溪月那么多心机，但到底也不是傻孩子。“姐，你是说郡主吗？”
周溪月表情又有一些狰狞：“什么郡主。她不过是被父亲遗弃的村姑罢了。溪玲，想不想为父亲母亲做些事？想不想以后还过周家二小姐的好日子，不会被卖到很穷很穷的地方给人做奴才，被人打骂还要洗衣做饭？”
一听周溪月这么说，周溪玲当时就哆嗦了一下。“我不要做奴才，我是周家二小姐。我才不要被卖掉！”
周溪月点了点头：“所以你要做一些事。这些事只有你能做得到。”
跟卓枫和田湘蓉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对苏心雨说的邀请京中女子光临香舍完全没有意见。只是田湘蓉有些犹豫。“郡主，那周家的案子还没审完，您这时候同京中女子来往，怕是那些女人不会嘴下留情。”
卓枫虽然向来不会顾虑那么多。但是田湘蓉担心的这个，她也觉得有道理。“苏姐姐，这次我也站在田姐姐这边。那些女人特别烦，没事儿他们都能说出点儿事情来，到时候被他们围着问，您得多烦啊。”
苏心雨笑了。“我还怕他们问？我只怕他们不敢问呢。若是能让他们落到便宜，我苏心雨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虽然话说得不太雅，但意思这样表达却让人觉得心中痛快。田湘蓉自从认识苏心雨之后，也多少学会了一些洒脱爽快的意思。所以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言。“那既然这样，我可以帮忙递邀请的信笺。”
“我就是想拜托你这件事儿呢。”苏心雨道。
卓枫见苏心雨让田湘蓉做事，她也赶紧凑到近前：“苏姐姐，那我能做什么？”
苏心雨说：“咱们香舍的地方可是你找的，也是你派人在装饰修正，自然这次香舍开张，怎么布置也要交给你来办了。而且我还希望你可以帮我在当日招待那些人。你也知道，我对她们而言是很特殊的，真要是我走来走去的招呼人，她们不自在，我自己也不自在。咱们到底也是要做买卖的，可不能让人来了一次下次就没兴趣了。”
卓枫立刻拍了胸脯：“包在我身上！虽然我不待见那些骄矜又嘴碎的女子，但我娘也说了，让我在香舍里多学着怎么跟那些人交流。要用自己的脑子把她们压制住，那才是真本事呢。”
苏心雨非常赞同的点了头：“卓夫人此言极是。我也该学学的。湘蓉，你也是，千万不要为以前的事而忧心。这次你大可以让她们看看，你比以往要更好上三分。”
田湘蓉也心中有了底气：“我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我头一个就得将邀请的书信送去孙府。”
“田姐姐，您真是很大方。如果是我，看到那个孙大公子，还有萧诗苓，就会上去给他们一顿老拳。按照我二哥的说法，那对狗男女，就是欠揍。”
苏心雨哭笑不得。若是被卓夫人知道，卓二公子教自家妹子这样的话，传递了这样的心思，怕是非要打板子不可了。不过难得卓家人都是这副坦率直白的性情，跟这样的人家相交，自然很愉悦。
既然香舍要试营业，苏心雨就给当天的聚会起了一个好听点儿的名字。“闻香会”三个字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可闻香二字，却都有几种解释。闻，可嗅可听也可当做新鲜事来理解。香自然是花香茶香美食香，最要紧的，还有这那女子的胭脂香。
起初大家都觉得太平常，但苏心雨一解释，就又都觉得很是恰当了。田湘蓉灵机一动， 将这邀请的信件起名为“香花令”，如今是正月里，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将梅花用蜡粘在信封上，而后派人送到各府之中，如此心思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却可以让那些人知道，郡主对这个香舍十分重视。而要不要跟郡主来往，就得看各家各户自己的意愿了。
田湘蓉来书写香花令，苏心雨和卓枫则在一旁陪着。每写一封，田湘蓉就会跟苏心雨说说这些女人都是什么样子。虽然她们也多是自己的心思，必然有所偏颇，可对苏心雨而言，有个大概的印象也是好的。
聊着聊着，苏心雨就问了一句：“湘蓉，枫儿，你们知不知道，京中哪家小姐的闺阁或是乳名有个桃字？”
两个人都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卓枫平素不喜欢跟那些千金小姐来往。所以知道的不多。她所记得住的，也就只有几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这些信息自然是没用，田湘蓉那边思想了半天，却是想起来一个人。“我好想听说，赵明燕有个乳名，叫桃仙。”
“？？？”苏心雨觉得有些雷人。“乳名叫桃仙？他家人是怎么想的？”
田湘蓉也笑了。“就是因为这个乳名听着奇怪，所以我才留了印象。我想想啊，啊对了，好像是说，这赵明燕出生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开了。还有那数年不开花的老桃树都一夜间开满了枝头。有老人就说这是桃花仙子转世投胎，所以赵明燕就有了桃仙的乳名。至于真假我不知道。做不过三四月的天，桃花要开自然也就都是一夜之间开的。不过人家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自然要传的神乎其神了。”
苏心雨一听这个，立刻就将这个香囊主人的身份瞄准了赵明燕。而赵明燕的确是最有可能通过太后将这个东西转交到自己手上的人。太后是想利用赵明燕试探自己的态度，还是跟赵家有什么勾连，这事儿她暂时是不清楚。但是三日后的闻香会，自己跟赵明燕之间，就一定要有所交锋了。就是不知道这位京城第一才女，看到自己腰间的香囊会是什么反应。
若不是她还好，若是的话，这个赵大人是个什么心思，她就一定要让上官麟和皇帝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