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上官麟如实回答:“在民间,自然是金贵物。若是皇室,倒也算常见。只是大燕的琉璃烧造技巧远没有你前生那般精通。就如这样完全通透的纯色琉璃,那就是稀罕物了。皇兄都是没见过的。”
苏心雨开心了:“那我就放心了。今日皇后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要看我那个雪松瑞鹤。提起太后五月寿诞。我就想着还是得送一些金贵少见的东西。我那套全透明的琉璃茶具应当不算寒酸了吧?”
没想到这是要送给自己母亲的寿诞礼物。虽然这些东西是苏心雨前生家族的积攒,在她们那个时代并不稀罕。可他却不觉得是敷衍。毕竟在他们这里,的确是无价之宝。可是这也有一个难处。“你肯舍得,我却觉得不行。这无色琉璃不是咱们本朝工匠可以烧得出来的。你送了出去,是会让人惊叹。可要如何去对众人说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有实物就必然有个工匠,那这个工匠去哪里找?手艺何处去寻?”
苏心雨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她一拍自己脑门。“对哦。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要不是你提醒我,后续的麻烦事儿我怕是就解决不了了。可是除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送什么好了。皇后说太后喜欢红珊瑚。我倒是有些收藏,可是跟皇宫里的根本没法比。拿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可你说要是真的只送一幅画,我又只能画好松树仙鹤这么一个题材。都见过一次人了,再画就说不过去了。”
上官麟沉死了片刻。“其实送什么礼物多再其次,母后根本什么都不缺。她所谓喜欢红珊瑚,也远不如权势来得更得她心意。可这些,偏偏是我们送不起,也没有的。其实那透明琉璃的茶具的确很好,若是能找到做法就好了。”
苏心雨立刻眼前一亮:“对啊!做法!这个我有藏书啊!你跟我去后面书房翻一下。因为烹调需要的各种容器也都十分重要,所以我们苏家的祖先各种杂七杂八的资料都有。你刚才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看过胡同口卖彩色玻璃葫芦的。当时小,觉得特别可爱,所以一口气买了十个。结果被我妈妈数落了一顿。我爷爷当是就哄我,说咱家自己也能做,还给我看了一本玻璃制品的书。那书放在哪里我是不记得了。但是我家的书籍类藏品,属于我爷爷奶奶的那些,基本都在空间里。”
于是两个人就翻找了起来。可是苏家的藏书是在太多,翻着翻着两个人看到不同的东西都要交流一番。这一下子时间就过去了。等到翻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却发现这里面写的,两个人完全看不懂。
这时候外面传来声音。是肖童唤他们用晚膳。两个人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的确是肚腹饥饿了。“书你先拿着看吧。这是我们那个时代前一个朝代的人写的。应当匠人可以看得懂。你最好找一个可靠的琉璃匠人,让他研究一番。若是可行,其实这也是一条丰盈国库的好营生。”
上官麟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像这房子的窗一样,将窗纸换成琉璃?”
“对啊。而且还可以制作玻璃大棚,这样北方的冬季也可以吃到反季节的蔬菜水果。好处还是很多的。当然普及起来有难度。但达官贵人是其一,出口是其二。不是有一个什么美莱国的使者远渡重洋而来,要跟咱们通航通商吗?如果他们那个国家没有这种琉璃,而咱们又可以大批量生产的话。那卖给他们,这钱可就都是国库里的了。”
两个人想的倒是不错。但这种事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也就是说,苏心雨今年给太后的寿诞礼物,还是要再另外想。
如今新年过去了,京中百姓也好官员也好,都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最关键的是各家衙门也都开始了各自的运作。但周中谨的案子,却是暂时无法审问的。因为人的伤还没好,那袁氏还要死不活的。索性袁家的大患已经出掉,刑部这边也就没急着开审。
但越是这样,周中谨在家中养伤的日子就越是难熬。袁家一倒,他没被连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儿子没了,小女儿也不见了踪迹。大女儿把自己告到如此,二女儿整日里躲在房中不肯出来见人。如今的妻子一副鬼样子就罢了,性子也变得如同鬼魅。府里下人走的走逃的逃,除了几个没有翻出死契的还留了下来,这四品朝廷命官的府邸,怕是都比不上那家境殷实的百姓了。
但周中谨还存着一线希望。他始终觉得自己不会被处死。但在家中等待的日子,让他每时每刻都在幻象自己的结局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一日,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提笔给苏心雨写了一封信。然后派人就送去了苏府。
苏心雨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在家里,连表面的样子都懒得做。二月二十八是今年春试的日子。田立勤要应试,所以过年的时候都捧着书一直在用工。苏心雨也是担心他读书读傻了,所以每天都有那么一会儿,她在“骚扰”田立勤读书。其实也是为了让他放松一些。
接到书信,他原本笑嘻嘻的样子,立刻面沉似水。这可把田立勤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这是?谁的信?”
苏心雨一拍桌子。也没避讳田立勤。毕竟都是自小一起长起来的,虽然明面上是哥哥,但苏心雨却是把田立勤当成自己亲弟弟看待的。这事儿,她原也没瞒着田家任何人。
接过苏心雨递来的信,田立勤看了前几行就气的脖子上青筋都起来了。没有人比他们田家人跟知道苏心雨小时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母女二人是如何九死一生。可这该死的周三郎,居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真是可恶至极!“心雨,你千万不能原谅他!”
苏心雨冷笑:“原谅?他还不配。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的脸这么大。居然还跟我摆起了父亲的架子。离了他,我还得孤独终老了?他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听苏心雨骂得狠,田立勤不但不觉得不对,反而十分赞同:“就是!七奶奶和你太爷爷,你娘和你七哥都在呢。他算哪路神仙。心雨,我突然觉得,光读书也没什么用。这等不要脸之人,书里根本就没有写要如何对付。”
没想到这封信还有这个效果,苏心雨笑了。“那你想去哪儿学对付这种人?诶不对,你学对付这种人做什么?谁不想离这些人远点儿。“
田立勤却道:“我以前只想跟爷爷学医,考功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能行。但是这几年我却觉得,做一个好官,更能帮助更多的人。如果有好官,像你和兰姨这样受人欺凌的,就可以有人给伸冤。”
苏心雨没想到田立勤心里在想着这个,这倒是真让他意外。“所以你这次备考这么认真,就是因为想做官?”
田立勤点头:“是。虽然不一定可以行。但我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医术我也不会放弃的。其实说实话,学医术,你的天赋比我高。”
苏心雨摇了摇头:“那也是不一样的。你是田家的男儿,别想着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不过人一辈子不一定只做一件事。你可以做好官,也可以做好郎中。这并不冲突。最低限度。你有医术,识症辩毒,若有人在这上面动手脚,你一看便知。这一点,就是别人没有的好处了。”
跟田立勤聊了一会儿,苏心雨的心情倒是没有那么差了。不过这件事他还是要告诉家里其他人。毕竟这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刘氏看完信,气得脸色都白了。这要不是身体好,估计能气晕过去。“无耻!太无耻了!心雨,你千万不要去见他。跟他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嫌牙疼!”
苏心雨被奶奶的话给都笑了。“您别生这么大气。我这会儿都不气了。不过见我还是要见的。他不是想要跟我说说这些年他对我的愧疚吗?那我就去听听。原本他这个案子,要是拖到夏日也是有可能的。他既然不想好,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田振业眉头紧锁:“心雨,你想怎么做?”
苏心雨笑道:“我若是带着药材补品去看他,却被人打伤撵出来。您说,这招行吗?”
田振业立刻摇头:“不行。一来你的伤口刚刚好,而且还没有痊愈。二来,我们都不会赞同你去自己找伤受。三来你身为苦主,去探望他本身就不合适。还有四,你堂堂郡主不该去丢那个人。”
苏心雨也摇了头:“爷爷,您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其一呢,我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就算结痂掉了,也不会再流血了。其二,我怎么可能让他们伤到我。有虎丫和焦老跟着,他们能碰得到我?我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三嘛,我虽然是苦主,可是他若是想要用父亲的身份来压我一头,这世俗之礼我还不能不受。与其那样,不如我先做个样子。之前就有人说过我忤逆不孝,虽然被我给反驳了回去,可到底还是有人在暗中讽刺。这次我不如就给自己来一个‘愚孝’的作为,既能让那些人闭嘴,也能让更多人觉得我到底还是个渴望有父亲的普通女子。示弱并没有什么不好。所以这第四条就更不要紧了。丢脸又有什么要紧?我只不过是丢脸,他们家是丢命。里外我都是不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