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风园虽说现在是冷宫,但在之前,也曾是热闹非凡的。只看这园中的亭台楼阁假山游廊,就可见曾经的风貌。只是如今亭台犹在,树木早枯,北风刮过时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缝隙传来了呜咽之声,确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迎接凌王妃的是一个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太监。听王妃说要去见吴美人,他也没有多话,安安静静的将人引到了一个小院落外。
一样是精雕细琢过的红门,甚至还有人每年来修葺过,但就是看着有些凄冷。怕是环境和气氛让人不得不这么想吧。
推开门,里面正有一个宫女在打扫院子。见门推开,她扭头一看,见老太监身后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人看服饰就知道尊贵至极。宫女连忙过去跪倒。“奴婢给您叩头了。”
静箐倒:“这是凌王妃。今日奉旨来看看吴美人的。姑娘请前面带路。”
听到是凌王妃,吴美人这位贴身宫女眼睛立刻有了亮光。“奴婢遵命!”说完她是给苏心雨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来的。
苏心雨为此皱了下眉头。等见到吴美人的时候,这眉头就更是舒展不开了。
虽然这个小院儿干净得很,屋子里也没有电视剧中那种脏乱的环境,但是吴美人的容貌却是让她大吃一惊。吴美人的相貌苏心雨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因此也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皇上的妃子不可能相貌丑陋。而且看得出,吴美人以前就是个大眼睛的漂亮姑娘。这会儿皮包骨头,脸上的眼睛就显得格外下人了
但好在她的脑子还没有问题。听到是凌王妃来了,也想要下跪。虽然她是皇帝的妃子,但却仅仅是美人,而凌王妃原本郡主的品阶就已经比她高了。但是苏心雨不可能让身体情况已经这样的人朝自己下跪。“不用多礼。你躺好就是。我来只是有几件事想要确认一下。不过你能有力气跟我说话吗?”
吴美人回答:“我可以。王妃尽管问。”
苏心雨让屋子里的奴才都出来,只剩下她们俩,她才问:“你之前可与静嫔有私仇?”
吴美人这些日子,每天所思所想就是自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冤屈。所以她也早就把自己跟静嫔有过接触的每一个点滴都想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我人微言轻,位分低微,哪里能跟静嫔娘娘有私仇。而且我入宫两年多,皇上除了偶尔能想起来,看我一眼之外,根本没有所谓的宠爱在。静嫔如何我不清楚,但必然是比我这个没有宠幸的美人强吧?说到妒恨我也是不相信的。所以我到如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静嫔会陷害我至此!”
这倒是跟苏心雨想得差不多。她查过吴美人的家世,父亲是五品的地方官员。也是在昭王制下的一个管理盐茶的官员。既官职不高,又不在京中居官,更是挨不到文家和静嫔什么事。自然家族斗争也不会选择她。而吴美人可能好看,可他们这位皇帝根本就对女色没有多大,兴趣。后宫妃子都清楚,皇上对皇后那才是真爱,对他们不过是平衡前朝罢了。之前还有过一些想同皇后争宠的,可皇后都不知道呢,就都被皇上给收拾了。所以后宫说是不平静,但比较先帝那时候却是消停了许多。说静嫔因为争宠选择吴美人也不现实。唯一可能的就是吴美人太倒霉了。
“那你可想报仇?”这才是苏心雨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吴美人眼睛一亮,但随后又暗淡了下来。“我如今这幅模样,如何报仇。”
“自然是谁害的你,就要谁的好看。还是说,受此大辱,你连报复的想法都没有?”
“静嫔已经痴傻,还如何报复?我杀了她,也不过是让她早些了断罢了。”
苏心雨一笑:“你真的信她说痴傻就痴傻了吗?我们不妨试一试。或许你能赚一个诈死瞒名,离开这个牢笼的机会。”
吴美人瞪大眼睛:“若是果然能有离开的一日,我做牛做马也不忘王妃大恩!”
从敬风园出来,苏心雨立刻去了锦凤殿。
皇后禀退旁人,姐妹二人小声说了今天的事情。皇后眉头紧锁:“你不相信静嫔是疯了?”
苏心雨点头:“我不信。而且也没有道理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姐姐,您觉得有什么药可以让人一夜之间就痴傻的吗?而且痴傻这种事,是可以通过诊脉检查出来的吗?”
“你所言有理。但这种事……皇上既然已经信了,也必然有原由。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会打乱皇上的计划?”
苏心雨笑了:“姐姐,我今日去见吴美人是皇上批准的,皇上能批准我去见她,就自然是默许了我在冷宫里兴风作浪。”
唐悦桐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哪儿有这么说自己的。”不过苏心雨这么说,她倒是也放了心。“不过冷宫的事,你知我知,后宫可以知,却不能传到宫外。”
苏心雨道:“我倒是觉得,这件事要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得看皇上是否有这个意图。终究皇上才是最睿智的。”
“你呀。这个嘴皮子就是旁人比不了。罢,这事儿左右我也不能出手,你就权当我不知道好了。要不要去看看崇儿?我都两个时辰没见到他了。”
说到想皇子,苏心雨也是心里有点儿痒痒。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是自己这个婶婶保护着他孕育出生的,特别喜欢让自己抱着。苏心雨虽然两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将来生的孩子什么样,但自从跟上官崇相处多了之后,也开始会幻想着自己将来的孩儿是什么样子了。
于是妯娌俩在宫里逗逗孩子说说笑笑,完全跟敬风园里即将出现的风波完全不同。
而此时的军营之中,教军场上,下面正跪着四个已经断了头的尸体。
“你们听着!大敌当前,若是再有这样的卖国贼出现,这就是前车之鉴!”卓千岭站在帅台上,对着地下的军兵大声道。
下面的军兵也不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但如果一个军人连看人看脑袋都不敢,日后还怎么拉这伤战场去砍别人的头?所以这一次卓千岭将这四个已经拷问之后确定了罪行的通敌叛国者来过了斩首示众。反正已经出了年,见见血也算是提前祭旗了。
二十三这天,上官麟从军营回来。就听苏心雨跟他说起了宫中的趣事。其中要紧的,就是冷宫的大事。
“冷宫闹鬼?”上官麟并非不信鬼神,只是不信冷宫会无缘无故闹鬼。
苏心雨笑眯眯的:“当然不是真的闹鬼啊。是我教给吴美人一个法子,来试试静嫔是不是真的痴傻了。效果还是不错的。”
上官麟挑了下眉梢:“你这么做,皇兄知道吗?”
“知道啊。他不默许,我怎么能进得了冷宫?我不相信他不想从静嫔哪里知道更多的事情。他虽然不会跟咱们说,但却想听静嫔说。所以我这也是帮他的忙。你不用担心我会受罚。”
上官麟有些无奈:“心雨。我知道你聪明也有本事,更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但是这样的事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苏心雨拉住上官麟的胳膊:“我知道我这次做的事不应该。我也知道这么做你别生气。”
上官麟叹了口气:“我不是生气。我是后怕。也担心将来会有什么麻烦。”
苏心雨道:“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这件事我还是非做不可。为了皇后,更是为了咱们自己。崇儿出生那天,我到了锦凤殿之后,木淮就求了我一件事,她让我给皇后出一口恶气。我答应了。虽然当时答应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我不应该办也不能办,但我又不得不办。我可以不答应不去做,但木淮会不会真的体谅我?会不会真的不对皇后说起这件事?若是木淮不能理解我的处境,我拒绝或者不去做,结果倒霉的一样是我们。从她开口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骑虎难下,并不在于我有没有答应。”
上官麟将苏心雨揽入怀中:“这宫中的事,的确错综复杂,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危险。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所以我不气也不怪你。”
苏心雨叹息:“所以我没办法。只能先占据主动权。我这段日子白日里都在宫中,不能多问,却也观察到了许多事情。加上皇上提前让你想办法,四月随着琴音,实则出兵镇守栾山。而且要对文家动手。我就坚信他会更想要静嫔口中的实话。那是对付文家的有力武器。所以我才去求皇上让我见吴美人。而皇上也答应了。之后的事是吴美人做的。静嫔装疯这件事自然由皇上自己去询问。我又不会出面。所以皇上最多就是觉得我诡计多端,日后不会过多重用,甚至可能减少我去后宫的次数。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更好的走向吗?”
“唉。终究是我没能及时抽身。才让你陷入了比我之前更复杂的环境之中。”
“女人的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你们男人不懂的智慧。所以你就别操心了。等到我们离开京城。还不知道多少年月之后才能回来呢。到那时可能小皇子也就长大了。我与皇后多年不见,也不在可能像如今这样亲密。事情总会越来好的。”
上官麟点了头:“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可以教他做生意,我教他武艺。再找一个大儒来教他读书写字。”
苏心雨却摇了头:“我啊。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多么的有本事。我只希望他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而且我希望我们第一个生的是个女儿。这样于谁来说,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