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被暗夜流殇释放出来后,秘室中就变得拥挤起来,血龙庞大的身形围着陵屋盘旋,将无尘困在其中,无尘两两应付,渐渐露出破绽,被暗夜流殇逮住,一鞭击去,正中后背,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暗夜流殇俊美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他瞳孔透明如镜将无尘狼狈的模样倒映其中。
“无尘,你输了,纵然你心中再怎样不甘,你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人是斗不过命的,与其这般苟且的活着,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为什么不选择死呢?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拿起手中的玄铁剑在这里轻轻一抹,你便能从痛苦中彻底解放出来,何必活得如此辛苦。”暗夜流殇的手指在颈间划过,指间银铃晃动,发出清脆的铃声,似远似近似有似无,他魅惑的声音听在无尘耳中也变得似远似近似有似无,无尘手中的剑势慢了下来,顿时身上又被血龙抓出几道血痕。
云朵在祭台上对两人的打斗置若罔闻,她瞳中的颜色越来越红,忽然间眉头一皱,召出龙鳞剑刺破手指,然后闭上眼睛迅速在祭台的石纹上书写起来,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流淌,不一会祭台上便被云朵用血绘出一个古怪的符咒,当她落下最后一笔收尾时,那用血书写成的咒语连成了一线,腾起一团红光。云朵睁开了双眼,那瑰丽的眼瞳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她看着祭台下开始隆隆震动的石层,嘴角泛起了诡谲的笑容。
石头下面的魔魂如一只久困的野兽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红色的血雾从石层下薄喷而出,与云朵的血咒纠织在一起。这时祭台的中央突然金光一闪,那些绘刻在石头上的星空一颗一颗急速点燃,霎时间汇成一片星海,五星锁魂阵被触动,那颗硕大的五星图案又出现在祭台之上,无数道流光在五星间穿梭而行,相互织绕,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五星光阵,将整个石台紧紧锁住在金色光芒之下,石坛下的魔魂受五星锁魂阵压制在下面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龙魂是血族的灵魂,与血族人神魂相连,暗夜流殇听到魔魂的悲鸣心急如焚,无奈人又被无尘缠住一时脱不得身,情急中只得取出怀中的玉璧玲珑钥匙向云朵抛去,叫道:“云儿,快开锁!”云朵接过玉璧玲珑钥匙双手握住向石台中心的锁孔插下去,那玉璧玲珑钥匙一入石台便瞬间没了下去与石台融为一体,五星锁魂阵的光罩渐渐暗淡,随后只听得“咔嚓咔嚓”一阵机轴转动之声,圆形的石祭台如莲花状分裂开来,万道血光从中冲刺而出,石室中血色苍茫,一颗如鹅蛋大小的黑色石头缓缓从石岩下升了上来。
“魔魂石!”暗夜流殇眼睛一亮,抛下无尘向魔魂石急急奔去,就在他手指离魔魂石咫尺之间,云朵长袖飞过将魔魂石抓到了手中。
“云儿,魔魂石需要血魔大法才能开启,你抢了也没用,快给我。”暗夜流殇急道,身形一晃向云朵手中的石头扑去。云朵衣袖翩飞侧身避过,她手中拿着魔魂石对暗夜流殇嫣然一笑,说道:“血魔大法你会,我也会。”
“把魔魂石给我!”暗夜流殇大怒,抬手噬魂鞭向云朵卷去。云朵臂上双翅一展,整个人凌空飞起向陵屋外遁去。暗夜流殇本以为魔魂石在云朵手中不过是块石头而已,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云朵对魔魂石也是势在必得,暗夜流殇不禁心中懊恼,当初为了逼迫云朵就范他将血魔神功强行灌入云朵体内,有了血魔神功便能开启魔魂,自己千方算计便是为了龙魂合一,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魔魂被人抢走,平白为她人做嫁衣裳。
暗夜流殇手持噬魂鞭紧追着云朵出了秘室,两人在乾坤大殿外为了魔魂石打了起来。云朵的幻术精湛,出了石室后运用起来更是让人眼花缭乱,真假难辨,暗夜流殇心中越打越急,逐渐沉不住气了,他手印于胸前飞快地聚结,竟然启动了血魔招魂大法,仗着自己的血魔大法功力比云朵高,预强行将魔魂招出。血雾从暗夜流殇身体中薄喷而出如洪水滔滔般向魔魂石涌去,那漆黑的石头在云朵手中起了变化,石中闪透出血光,朦朦胧胧中可见一团虚影在里面翻腾嘶叫,若隐若现。
头顶乌云蜂拥而聚雷声伴着闪电滚滚袭来,天地顿暗,魔魂石脱手而出悬立于空中,飞快地转动着,这时一道血光从厚重的云层中穿透而下,如闪电般击向正在飞速旋转的魔魂石,将那石头击得粉碎,一团红色的虚影飘浮在半空中渐渐形成人形。云朵眼睛微眯,提起龙鳞剑便向那团飘浮在空中的魔魂砍去,才聚成人形的魔魂立刻被砍成了两片。
“你疯了吗?魔魂是血族的灵魂,你毁了它血族全部都会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你也不会例外!”暗夜流殇惊得目瞪口呆,他不可置信地向云朵怒喝道。
云朵不语手起剑落,那团红色的虚影被她砍得七零八落,暗夜流殇见状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云朵不是来抢魔魂的,她是来杀魔魂的。暗夜流殇冷笑着,身上血气愈发浓郁,肉眼可见一条条血线从肌肤中喷射出来,黑色的长发上鲜血淋漓,整个人如从血池中爬出来的恶魔。他张开双臂,口中的招魂令越念越急如吟唱一般,那团被云朵砍得支离破碎的魔魂化成千丝万缕向暗夜流殇体内钻去。天上黑云低低压下,空中飘起了腥红的血雨。
“龙魂合一,天命所归,死丫头,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它吗?”暗夜流殇口中发出“桀桀”的狂笑声,魔魂逐渐被他吸纳入体内,狂风呼啸,血雨磅礴,整个山河一片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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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松在凤凰神殿中如坐针毡,因为夜魔宫里有着他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抬眼望去,神殿两边的玉柱上金龙盘旋,凶神恶煞般地向他呲着森白的牙。朦朦中他似乎又听到了青鸾的哭叫声:”桥松,救我……桥松,救救我……”她在极度的痛苦和磨难中挣扎,等待着桥松的救赎。
桥松“嗖”地一声站起身来。
“你没事吧?”千金道人见桥松脸色发白,出声问道。桥松从回忆中惊醒,他摇摇头复又坐下,回答道:“没事。”神情恍惚,这时鬼影从席间经过,远远地向桥松比了一个手势,然后消失在人群之中。桥松摊开手掌,上面呈现出一行字:静守勿动。桥松满心疑问,鬼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这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正疑惑间,突然脚下一阵晃动,如地震一般,玄天镜方向血光冲天,千金道人大惊,站起身来掐指一算,脸色顿变。
“师祖,出什么事了?”桥松跟着站起身来,急急问道。
“大事不好,魔魂出世!我们中了两个小魔头调虎离山之计,大家速回玄天镜!”千金道人疾声招呼众人。这时大殿中响起一道尖锐的魔音,如利刃在金属上划过,又象是瓷器间相互地摩擦,穿透耳膜直透识海,众人听了只觉得心脏一阵紧缩,头皮发麻,眼前景象开始迷幻起来,轻烟渺渺,红粉盈盈。
“小小幻术也想困住我等?”千金道人冷笑,手持赤乌剑向大殿外冲去,桥松正准备一道跟去,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曼陀罗花的花香,紧接着耳边响起鬼影的告诫:“这是幻象阵,云主子只想困住诸位几个时辰,不想伤人,我劝你还是呆在原地静心等候,你本有心魔一入幻境,那后果并非鬼影所能控制。”桥松听到“幻象阵”三个字,身形一滞,回头再往殿中看去,席间宾客除几个修为略高的外,无论是人是魔皆被幻象所迷,各自做出匪夷所思的动作来,有的同门之间相互砍杀形如仇敌,有的抱住魔女一脸痴迷当众行那不轨之事,有的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忏悔不已,有的仰天大笑万般得意,有的竟然举剑自残面如死灰,有的满地乱爬如狗一般狂吠……夜魔宫中一片混乱,杯碗狼藉,世间众生百相尽在其中。
“万象阵”之所以在一千多年前纵横八荒四海,就是因为它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沦陷幻境,诱发隐匿在每个人内心深处不想让人知道的心魔,从而受心魔所控做出一些狂妄悖离的事情来。桥松与云朵素来交好,自然知道幻象阵的厉害,他不敢大意,赶紧盘膝坐正,抱元守一,将一切杂念屏蔽在外。
千金道人持剑向外闯去,未行到一半,便觉得眼前暗影流光,忽然间一道灯花在眼前绽现,看见灯花婆婆手持油灯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喝问道:“千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千金道人一愣,手中赤乌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人便堕入幻境之中。
鬼影、魇魔和夜魔宫的三大魔头齐齐守在神殿之外,邪魔见宫中众人堕入幻境,众生皆迷,他扛起手中的巨剑便要往宫中去,鬼影上前拦了,问道:“你要做什么?”
“夜魔宫与道界结怨素深,以前的魔君便是被他们绞杀的,我要去把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都杀了!”邪魔咬牙切齿地回答。
“哼,”鬼影冷笑,指着里面的人对邪魔说道:“‘幻象阵’易进难出,你如果也想象他们一般便进去,我不拦你。”邪魔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刑魔,刑魔双手负肩,摇摇头看向夜魔,问道:“静夜,你怎么看?”
夜魔不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绣花绷子,银针飞动,绣起花来。刑魔上前看了一眼,说道:“你绣的这两只野鸡怎这般难看?”夜魔凤眼一挑,怒道:“你有见过在水里游的野鸡吗?这是鸳鸯!”“鸳鸯?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刑魔摸着下颌自言自语道。
邪魔见两人避重就轻,完全没将自己的建议放在心上,他一人又不敢进去,于是也只好扛着巨剑在殿外守着。凤凰神殿中众人疯狂错乱,行径颠倒,而神殿外五魔云淡风轻,绣花的绣花,溜狗的溜狗,一付闲人模样,这世界顷刻间本末倒置,变得人不象人魔不象魔。
“幻象阵”果真威力强大,它诛的不是人而是心,鬼影看着阵中诡迷影像,心中对云朵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丫头接触幻术不过二三十年时间,竟能将“幻象”研究得如此透彻,颠倒众生,这几个月来的布置果真是没有白费心机,如今夜魔宫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是不知道云朵那边状况如何?鬼影望着远方滚滚黑云如潮水一般涌去的玄天镜,心中甚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