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在无为谷一住就是三日,桥松给无尘去了许多信息,但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玄天镜如今是暗夜流殇当家,桥松自知无论心智还是修为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事情如果说出去弄不好枉送了青鸾的性命,所以他也不敢去找其它人商量,只劝青鸾耐心等候。青鸾放心不下玉虚真人和玉虚宫,再加上她也不清楚玄天镜的情况,只道是桥松敷衍自己,不带自己去见无尘,于是便和桥松告辞要回玉虚观去。桥松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中又放心不下青鸾一个人回去,他便御着剑偷偷跟在后面,跟着青鸾向玉昆仑飞去。
到了玉虚峰上,青鸾收了飞剑落在玉虚观前,观门洞开,观内一个弟子也没有,青鸾惊讶,急奔到玉虚宫中,寻遍了整个玉虚宫皆未发现一个人影。
“怎么会这样?”青鸾站在玉虚宫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抬起头向四周大声地叫道:“有人吗……师父,你在哪里?”
这时候远处突然一道红光飞近,玉罗衣落在玉虚宫前,她原本呆滞无神的两眼看到青鸾后亮了起来,按照暗夜流殇的吩咐玉罗衣将玉虚宫的弟子一个一个都捉去夜魔宫的囚狱中关押起来,以供暗夜流殇修炼血魔大法之用,抓了几日玉虚宫中的弟子都被她抓得精光,今日在玉虚宫中转了大半天都没找到一个人,正着急欲狂,突然看到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玉罗衣禁不住“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师父!”青鸾一看见玉罗衣,急忙奔了过去。
“不要过去!”桥松跟在后面早已看出玉罗衣的异样,他急忙现身上前去拉青鸾,却还是晚了一步,玉罗衣手指一点便将青鸾制住,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大黑布袋,拎起青鸾就要往里塞。桥松见了急忙招出飞剑向玉罗衣刺去,玉罗衣抬手向桥松的飞剑抓去,顿时“咔嚓”一声,玉罗衣指上五根锋利如刀的指甲被削了下来,玉罗衣一声厉叫扔下青鸾,向桥松扑去,桥松勉强能应付得上,只是笨拙闪躲间,身上被玉罗衣的指甲划下了好几条长长的血印。
青鸾脱得身来,头脑终于清醒了许多,可身体却被玉罗衣给制住动弹不得,望着只会被迫招架的桥松,心急如焚,她对桥松急道:“桥师兄,你快走,别管我!”
玉罗衣的指甲是用天仙子的花汁涂染的,色泽鲜红,却带有很强的毒性,桥松逐渐感觉到身体沉重,知道自己是中毒了,他不敢和玉罗衣再纠缠下去,好在玉罗衣毕竟没有魂魄,修为虽然厉害,但比不上活人灵动,桥松拼着被她抓伤了一边肩膀,狼狈地从玉罗衣腋下连爬带滚脱离出来,抱起青鸾就向山外飞去。
玉罗衣打得正狰狞,眼前的人却失了踪迹,气得在玉虚宫前不停地咆叫。
桥松抱着青鸾一路狂奔,眼看着脱离了玉昆仑的地界,回头看玉罗衣也未曾追过来,他正准备给青鸾解开禁制,不想手才一抬,人却晕了过去,抱着青鸾便从云间往下直坠。
青鸾眼见着自己被桥松抱着从空中坠下,却是无能为力,只感觉到先是疾风呼呼从耳边掠边,然后身子重重一震,水花四溅,两人一起落入水中,青鸾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桥松人虽昏迷不醒,但抱着青鸾的手却是没有松懈一丝一毫,当青鸾苏醒过来时,她正躺在桥松的怀中,四周昏暗一片,不知身在何处?青鸾试着想转动一下身体,手脚没有反应,想来被玉罗衣禁制的穴道还未解开,于是她开口唤了两声:“桥师兄,桥松师兄。”皆无回应,还好头正好靠在桥松胸前,能清晰地听到桥松的心跳,知道桥松无事只是昏迷过去,青鸾的心情也就逐渐平静下来。到了第二日清晨,青鸾身上的禁制终于解了,她勉强撑起身体欲从桥松怀中爬起来,由于被禁制了一天一夜,手脚早已麻木,她身子一歪又重重地压回桥松身上,桥松轻轻地哼了一声。
“桥松师兄?”青鸾顾不上自己,赶紧去推桥松,唤了几声也无反应,借着晨光仔细一看,桥松整张脸都被罩上了一层黑雾,嘴唇也是漆黑如墨,青鸾知是中毒之症,急忙拉开桥松的衣袍,果真看见桥松身上有几处指甲的划痕。青鸾是知道玉罗衣指甲厉害的,不过还好自己会解,于是急忙从乾坤袋中找出几味丹药给桥松喂了下去,然后又取出一盒药膏将桥松身上的伤口薄薄敷上了一层解毒药。
处理好桥松身上的伤口,青鸾张眼向四处望去,头顶丛林密布,高峰入云,一条小溪从脚边弯流而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山涧之中,青鸾从小就被玉罗衣收入门下,养在玉虚宫中,一想到众位师兄师姐妹们下落不明而师父玉罗衣又已疯狂,她心中悲楚,靠坐在桥松身旁不禁流下泪来。
眨眼日落月升,桥松不但没有苏醒过来,反而发起了高烧,触手烫得吓人。青鸾拉开桥松的衣袍再次查看,桥松身上的伤基本都已经痊愈,只是胸口上有一道却开始恶化了,那伤口上面笼着一层黑雾,却不是玉罗衣所伤。青鸾仔细看那伤口,象是旧疾,看形状好象是鞭伤,修行之人伤口一向恢复得快,而且青鸾昨日还给桥松用了外伤药,论理不应该这样。她伸手试着按压了一下那伤口周围的皮肉,桥松口中溢出一声低吟,面露痛苦之色,再看那伤口处竟然流出黑色的浓血来。青鸾低下头去,吹开那层黑雾,看见表皮下面肉皆腐烂,深入骨髓之中,当下大惊,那腐肉再往下渗去便是心脉,到时候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这时青鸾猛然记起初见桥松时,桥松正泡在药桶之中,如今想来便是在治疗身上的这道鞭伤了,只不知道是什么鞭子伤人如此厉害,竟然连桥松都不能自医?
眼看着那团黑雾如一条丑恶的虫子般在桥松胸口不停地向下蠕动着,桥松脸上原是浮在表面的黑气逐渐浸入肌里,那伤口处流出的浓血也变成了黑色,青鸾知道如果再不施救,任由那团黑气腐蚀浸入心脉之中,人便完了。青鸾并不太通理医术,想了许久突然记起曾在书上看过刮骨疗伤之法,只不知道是否可行,当下也顾不得太多,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来医治。她爬在桥松身上,将桥松伤口中的浓血用手按压出来,一点一点地将那些腐烂的血肉清理干净,那伤口表面上看着不大,皮下腐烂的面积却很广,很难清理干净,青鸾一咬牙将头低下去,用嘴去将桥松伤口中的腐肉浓血吸了出来。桥松醒过来时便看到这副情景,他没有开口说话,只默默地看着青鸾伏在自己身上一口一口地将那些腐臭的浓血吸出吐在一旁,心中莫名有了一丝触动。
青鸾总算是将桥松身上的腐肉清理干净了,她心中一松,一抬头正好对上桥松幽黑深邃的瞳眸。
“我……我帮你清理伤口……”青鸾脸上一红,急忙从桥松身上爬起来,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我知道。”桥松轻声道:“先去漱漱口,这腐肉又脏又臭。”
“嗯。”青鸾点头,这时候才发现口中又腥又臭,忍不住干呕起来,她急忙去溪边捧着溪水漱了好几口,直到那腥臭味感觉不到才停下手来,回头看桥松依然还望着自己,青鸾站起身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想清理干净伤口后,将被黑气浸蚀的骨头给刮了。”
桥松点头,对青鸾说道:“刮骨确是一个好方法,那么就麻烦青鸾师妹了。”说罢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精致的柳叶小刀递给青鸾,又摸出一瓶外伤药放在地上,桥松便闭上眼睛将身体放松平躺在岩石上面。
见桥松闭上眼睛后,青鸾才感觉到自在一些,她先用火将小刀的刀尖烧了一下,然后继续爬到桥松身上,拿着桥松给的小刀去刮那黑了的骨头,小刀薄如柳叶削铁如泥,当即便刮下了一片,青鸾听到桥松一声闷哼,才想起并未曾给桥松服用麻痹丸,这生生的刮骨之痛当不是平常能忍受的,不经停下手来去乾坤袋中找药。
“你找什么?”桥松闭着眼睛来问道。
“麻痹丸。”青鸾说道,在乾坤袋中翻了一遍没有找到。
“不用了,用了麻药会对伤口愈合有影响。”桥松睁开眼睛在一旁掰下一根木头,撕了一段衣角缠在上面,对青鸾说道:“继续吧。”说罢将木头咬在口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青鸾见他这般便也不再坚持,当下屏住心神,专心致致地将那些被黑气浸蚀的骨头一点一点刮去,幸好那些黑腐只在表面,浸染得不深,不久便见白骨,那黑气便也就消散不见,流出鲜红的血。
“好了吗?”桥松吐出口中的木头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嗯。”青鸾点头,桥松松了一口气,用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瓶,示意青鸾道:“把药粉倒上去就行了。”
青鸾依言拿起小瓶子将药粉倒在伤口之上,那药甚好,不久血便止住,伤口处收敛结了痂。青鸾仍然不放心,将就着桥松撕过的衣袍又撕了一些下来将伤口包扎住,这才松了一口气,在桥松身旁坐了下来,山风寂寂,两人默默无语。
“我,我师父她怎么了?”青鸾终于先开了口。
“她,”桥松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她被暗夜流殇摄取了元魂,除了暗夜流殇的命令,是不会认得任何人了。”
“还能救吗?你是玄天镜中最好的药师。”青鸾问道,望着桥松的眼睛闪耀着希翼。
桥松摇摇头,说道:“人无心也许还能救,如何元魂没有便永远只能是行尸走肉,救不活了。”
青鸾明亮的眼睛暗淡下来,低垂着头不说话。许久,桥松启声问道:“看情形,你的那些同门恐怕是被你师父给捉去了,只是不知道被关在哪里?玉虚观你是不能回了,青鸾师妹,你可有什么打算?”
青鸾眼睛一红,里面升起一团氤氲,她低着头说道:“我从小在玉虚观中长大,和师兄师姐们情同手足,我想去救他们。”
桥松看到青鸾眼中的水雾,心中莫名一颤,他握住青鸾的手,柔声说道:“等我伤好了,我陪你去。”
“嗯。”青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