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并没有捉住云朵,就在它伸出利爪向云朵捞去的时候,一道蓝色的流光掠过,无尘手臂一伸将云朵接到怀中,然后御着玄铁剑飞快地向夜魔宫外而去,眨眼间逃之夭夭。血龙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暗夜流殇,暗夜流殇立在云端之上,凭栏而望。
“由她去吧。”暗夜流殇伸手召回血龙,他望着无尘和云朵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无尘抱着云朵一路狂奔,云朵的身体时冷时热,在他的怀中蜷缩成一团,口中发出低低的呓语。
“云儿,你怎么了?别吓我。”无尘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向玄天镜奔去,他要去找桥松。还未到玄天镜,桥松便已迎了出来,他为难地说道:“师叔,你不能带她回玄天镜。”
“为什么?”无尘问道。
“玄天镜已下了‘缉杀令’,对云师妹格杀勿论。”桥松勉为其难地回答。
“有我在,我看谁敢动她!”无尘微怒。
“师叔,”桥松很艰难地启口劝道:“其实,千金师祖也是为了你好,她已堕魔,没有回头的路了。”
无尘脸上凄然,他望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云朵,低声说道:“好,我不回去,你帮我救救她。”
“嗯,”桥松点头,两人在一处山头上落下,桥松为云朵仔细诊了脉,脸色越发的凝重,无尘心中一惊,急忙问道:“要紧吗?”桥松抬头看着无尘,眼中有些许惜怜之色,他很明白对所爱之人束手无策的感受,更何况无尘对云朵用情之深。
“她受了重伤,不过并无大碍。”桥松从乾坤袋中取出伤药喂入云朵口中。
“可是,可是云儿身体忽冷忽热,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无尘问道。桥松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他脸上一红,说道:“云师妹是中了曼陀罗花的花毒,这毒是她自己所配,用于幻术之中,会让人产生迷幻,她可能是使用的剂量有些多,再加上人受了重伤,所以会被花毒反噬,等药效过了便可恢复如常。只是,”桥松伸手过去再次为云朵探了脉象,然后正色地对无尘说道:“她的机体已经完全魔化,师叔,血魔每日必饮人血,这是她身体的本能,谁都不会例外。不如,不如就让云朵师妹自生自灭吧。”
无尘的眼眸黯了黯,他将云朵紧紧地抱住,说道:“我不会扔下她的。成婚的时候,我曾对她承诺这一生一世不分不离,如果命运真的要对我们如此残酷,那我便与她一起去承受和背负。”
桥松无言以对,在爱情前面所有理所当然的道理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向无尘深深一揖,说了声“保重”然后御剑离去。
抱着云朵站在寒风呼啸的高峰,漆黑的夜将一切包容。无尘突然间感到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两人可容身之处。漫无目的地御剑飞行,无尘带着云朵竟行到了黑水湖上,黎明前的黑夜分外沉重,黑水湖上黯然无光,一道闪电劈过后,湖底现出幽蓝的光芒,那个深不见底的蓝洞现了出来。无尘心中一动,抱着云朵向蓝洞中跳了下去,光和影在身边飞快地流逝,无尘和云朵果然落入水晶宫中。
“前辈,天机前辈……”无尘环顾四周高声叫道。水晶宫整个宫殿为水晶所建一眼就能看到尽头,除了无尘的声音在不停地回响,并无其它人。无尘心中刚刚绽放的希望顿时烟消云灭,他抱着云朵颓废地跪坐在漆黑如墨的湖水之下。
云朵的脸上晕染出一片异样的酡红,不知道在幻梦中看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师父,不要离开我,云儿害怕。”她呢喃着,将滚烫的脸蹭入无尘的怀中,小手紧紧抱住了无尘的腰。
“放心好了,师父不走。”无尘望着云朵宠溺地笑道,他心中暗想从此往后与云朵两人住在这水晶宫中,远离尘世也是不错。伸手轻抚着云朵的脸,无尘眼中是一种恋恋不舍的决然。
也许是感觉到了无尘的抚慰,云朵微微睁开的眼睛,眼波如丝,如醉酒后般妩媚,她轻轻一笑,在无尘怀中坐起身来,伸手揽住无尘的脖子,娇声笑道:“我是不是在做梦,竟然梦到了你。”说罢抬起下颌,在无尘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突然又叹息道:“我已堕魔,无尘,我们回不去了。”说罢潸然泪下。
“我是魔,吸血为生的魔……”云朵声音哽咽,她推开无尘,向一旁爬去,口中喃喃地说道:“不,师父会讨厌我的,连我自己都厌弃我自己。”
无尘听了心中悲楚,他从身后抱住云朵,低声安慰道。“不会的,云朵是无尘的,无尘也是云朵的,无论变成什么都不会相互嫌弃。”
“真的吗?”云朵回转过头来望着无尘,无尘点头。云朵迷离的眼瞳晶亮起来,她开心地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时隐时现。曼陀罗花的制幻作用最大的特点便是能把人心中最害怕的最想要的东西无限放大,暗夜流殇看到的是他童年最不愿意回顾的记忆,而云朵心里想到的眼中看到的全是无尘。
无尘捧起云朵那张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的笑脸,低头吻了上去,将云朵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地吻了干净,然后便是那湿润的唇,唇与唇的厮磨,舌与舌的缠绵,直到两个人如泥和入水,水和入泥,再紧紧地揉搓在一起,相濡以沫,不再分离。黑水湖下漆黑如墨,掩住了所有的光线,却掩不住春光一片。
清晨,太阳象一个巨大的熊熊燃烧的火球从湖的东面跳了出来,它将天边的云彩烧成了红色,将清静的湖水烧成了红色,水天一色,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火红。云朵安静地躺在无尘的怀中,她静静地听着无尘激情过后“砰砰”跃动的心跳,两人都在默默享受着这种酣畅尽致过后的余韵。
“无尘……”云朵轻唤。
“嗯。”无尘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暗哑,他的指尖在云朵的身体上轻轻摩挲,两人有多久没这般放纵自己了?无尘在心底暗暗问自己。
“无尘……”云朵又唤,长长的眼睫毛如蝴蝶的羽翅般轻轻扇动着,瞳眸中映着湖面上穿透下来的霞光,渐渐浮起一丝血雾,又是一天的开始,对云朵来说便是一天的轮回,骨中那种瘙痒的感觉清晰起来,云朵轻轻低哼了一声,身体明显寒颤了一下。
“怎么了?”无尘感受到了云朵的异样,他的手停了下来,低声问道。云朵摇头,闭上眼睛,她不想让无尘看见她那逐渐魔化的瞳。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体里爬行,噬咬,直往骨头里钻。奇痒难耐,然后就是痛,噬骨的疼痛。云朵觉得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撑裂开来,锋利的骨刺从里向外一点点地刺穿进血肉和皮肤之中。牙齿也裂开了,拼命地疯长,像利刃一样刺进大脑,深入灵魂,脑袋爆裂般地疼,五脏六腑也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翻搅着……
云朵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在无尘的怀中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低哑的嘶叫,露出一对白森森的尖牙,眼睛不断上翻,血色的瞳眸时隐时现。
“云儿,你怎么了?”无尘惊到了,他抱着云朵急急地问道,脑海中想起昨日桥松说过的话:“血魔每日必须饮血,这是她身体的本能,谁都不会例外”。
“云儿,你是不是想要喝血?”无尘在云朵耳边问道,云朵听到血字眼睛突然张大了来,瞳中已是艳红一片,她拼命地摇头,然后将牙紧紧地咬在下嘴唇上,直咬出一排深深的血印。
无尘不再追问,他取出匕首于掌中划过,手心微凹,盛满一掬鲜血后缓缓倾入云朵的口中。饮血后云朵曲扭挣扎的面孔逐渐平静,她枕于无尘的膝上沉沉地睡去,那是一种身体与心的疲倦,两人相拥而眠。
水晶宫下与世隔绝,云朵和无尘仿佛陷入了一种死循环,黑夜里的放纵缠绵与白日时的淡漠疏离皆是从黎明时的一碗血开始。无尘手掌手臂上的伤痕割了一道又一道,又痊愈了一道又一道,除了日渐苍白的脸色,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是云朵却牢牢地记着,一共是三十八道。因为无尘每在手臂上割上一刀,她便在心头上给自己割上一刀,直到有一天她的整颗心都变得伤痕累累,再也割不下一刀。
夜色迷离,水晶宫的上空映着一轮橘红的圆月,云朵躺在无尘的身上望着湖中的月亮,那月亮时圆时扁时胖时瘦在水里荡漾。
“吻我。”云朵揽着无尘的脖子撒娇道,无尘轻笑,果真低头认真地吻了下去,缠绵中,云朵的指尖于无尘的身后轻轻一弹,一道淡粉色的流光在水晶宫中浮起,若有若无的花香在静夜中悄悄地绽放……
“唉……”黑夜中一声叹息轻轻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