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有凤来栖
浅语千雪2018-03-06 13:413,269

  梧桐别院与暗夜流殇居住的夜华宫比邻而居,它虽然没有夜华宫宏大,但却拥有夜魔宫中最高的建筑——凤栖宫。这座华美的建筑顾名思义是为夜魔宫的女主人而修建的,不过凤栖宫建好后却从来没有过主人,因为血族不但是一脉相传,而且只生男不生女,除了云朵这个例外,血族从来没有过女人。凤栖宫主殿巍峨,高耸入云,特别是顶上的云顶天阁修建在云端之上,手可摘星,听说当时光是修建这座宫殿便足足耗费了一百多年。殿内陈设极为奢华,白玉铺地,琉璃为墙,水晶筑顶,檀木为粱,宫殿不设灯火,处处悬有夜明珠,到了夜间光辉莹莹,与外面的月华星光相映成辉,如沐天河一般。宫殿内到处可见珠宝异器,上好的云丝鲛幔在风中漫漫轻舞,天上人间莫过如此。除了主殿凤栖宫之外梧桐别院中还建有七八座亭台楼阁,其间凿泉引水,两岸山石叠叠,云斜雾横,岸上繁花似锦,常开不败,风景美不胜数。

  暗夜流殇将云朵从血室中放出来安置在凤栖宫中,他倒是遵守承诺,并没有去逼迫云朵,只匆匆来过一次,将婚礼的事情简单述说了一下便走了。其实暗夜流殇对云朵并没有什么爱意,他娶云朵是因为云朵是血族中唯一的女人,那是一种种族繁衍的使命,只有魔与魔的结合,才会生出纯正的血魔血统,那样才能感应到魔魂更多的力量。

  云朵跪坐在凤梧宫那高高的穹顶云阁之中,墙壁都以水晶筑造,眼前是一片白云沧海,她觉得自己就是一片飘浮在白色汪洋之中的云,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沉浮。暗夜流殇没有给她任何的约束,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云朵是不会离开夜魔宫的,因为堕魔后的她就象是一个吸食了鸦片的瘾君子,没有人血根本无法存活。

  身体中那种如蚁啃骨的感觉如约而至,渐渐强烈起来,云朵低头轻哼了一声,贝齿不由自主地紧咬住了下唇。每到一定时间,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感觉便会出现,那是这具身体对血的渴望,如果没有鲜血的滋润和喂养,它是坚决不会罢休的。

  “云姑娘。”夜奴端着一碗刚刚涉取的新鲜人血走了进来,轻轻地将白玉小碗放在云朵身旁,淡淡的血腥味飘浮在空气之中,云朵微微皱了下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红芒,她伸出手端起碗,坦然地送到唇边缓缓将碗中的鲜血饮下。如今的云朵早就对这些血液没有了抗拒心理,每日饮下一碗血就如饮下一碗茶一杯水般安之若素。

  “魔君将与姑娘的婚事定在初八,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去办理。”夜奴跪坐在云朵的身旁,恭谨地问道。

  一碗人血入腹,云朵身体中的噬骨感如潮水一般消退了下去,她的眼睛依然望着窗外的浮云,淡淡地回答道:“没有。”

  “吉服已经制好,姑娘可要先试一下?”夜奴又问。

  “不用。”云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朵与暗夜流殇之间的纠葛夜奴是了解一些的,她本身便有过被迫堕魔的经历,因此对眼前这位夜魔宫未来的女主人多少有一些同情,因此便也就多了一份慈爱。她摇摇头将云朵饮尽的白玉碗收入漆盘之中,低声说道:“那种无法回头的惘然和一步一步身不由已落入深渊的罪恶感是不是很痛苦?”

  云朵闻言回过头来,她眼睛看着夜奴,没有说话,瞳眸漆黑如两个深邃的黑洞。

  “我了解姑娘的心情,”夜奴迎着云朵的目光微笑道:“我也曾经是人,所以我知道姑娘心中的苦。”

  夜奴站起身来,站在云边的栏杆旁,风吹起她艳丽的衣裳,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她望着一望无际的云海,黯然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那时的我年幼轻狂,仗着自己有些武艺便去挑战当时的大魔头暗夜酴醾,我给他送去了战书,约他在天顶决战,当时门中的师兄师姐们都以为这是一个笑话,他们都说暗夜酴醾根本不会理睬我。可是,那天晚上他却真的去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失手被擒。他把我带回了夜魔宫,要我做他的女人,我不从,他便逼我堕魔。他说他一个人在成魔的路上太过寂寞,他看上了我,要带着我一起在魔域中沉沦。”

  夜奴的故事说得很清浅,语气平淡无波,可是云朵还是不身自主地被吸引了,她问道:“如今暗夜酴醾已经死了很久,夜嬷嬷为什么不离开夜魔宫呢?”

  “感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也许前一刻还是恨之入骨,后一刻却是爱恨莫离。一直被他奴禁在身边,我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我不但身体堕了魔,心也堕了魔,我向他发誓,这一生都不会离开夜魔宫。”夜奴对着云海低眉浅笑,那笑声听不出是悲是喜。她笑罢回转过头来,看向云朵,眼中涌动着风情万种,千般媚惑。云朵明白夜奴的意思,无论自己如何挣扎,终究会步入她的后尘,她唇角轻弧,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人终是斗不过天的,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无论你怎样抗拒也不可能改变,云姑娘,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嬷嬷对你的祝福。”夜奴向云朵深深一福。

  “谢谢嬷嬷。”云朵由衷地说道。

  “夜嬷嬷年纪大了,不免会话多一些,你别见怪。”夜奴上前拉着云朵的手笑道:“按世间的习俗,新娘出嫁之前需要拜谢父母生养之恩,云姑娘来夜魔宫也有段时日,过两日便要嫁人了,可愿意随奴婢去见见锦夫人?”

  “锦夫人?”云朵微愣,想了一下便明白夜奴说的是谁。夜奴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神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真挚,云朵听罢点点头,那人终归是自己的亲身母亲,是该去见见了。

  离了凤栖宫,云朵随夜奴潜下不老泉,透过水晶棺,云锦的面貌清晰可见,她长得很美,肌肤白中带粉,眉目轮廓分明,静静地躺在棺中如熟睡的美人,只可惜那能将她唤醒的王子却永远不可能再来。不管怎样云锦都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别的女人十月怀胎,孕育的是希望,而她却孕育着死亡,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云朵跪在水晶棺前规规矩矩地给云锦嗑了三个响头,唤了一声:“娘亲。”

  “云姑娘,女子大婚时都是由做母亲的亲自为她梳头描妆,锦夫人如今已经仙去,您是夜奴从这水晶棺材中抱出来的,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婚礼那天就让奴婢来为您梳妆打扮吧。”夜奴在云朵身后跪下,也给云锦嗑了一个头。

  “好。”云朵应道,要说这夜魔宫中云朵最不排斥的人便是夜魔,她身上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那双深邃的眼睛洞彻人间万象。

  初八这天下起了小雨,魔的婚礼与世人不太一样,所有礼节都安排在夜里,所以午后夜奴才去凤梧宫为云朵试妆,峨眉淡扫,朱唇点绛,头束凤冠,那冠上九只金凤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每只金凤口中各衔一颗夜明珠,颤颤巍巍、珠光莹莹。大红色的云锦嫁衣贴身裁剪,窄腰广袖,束得身段纤细婀娜,裙间璎珞相连,宝石明珠尽坠其上,外面再套上红鲛霓裳霞帔,帔肩上层层叠叠如凤凰展翅,帔肩下坠着轻纱霓裳长长地逶迤于地,如一尾红霞笼罩其身,行步间璎珞珠钿随步颤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云罗雾霞逐风轻舞,人美得不可方物。

  “姑娘真美!”夜奴妆罢将水镜移至云朵面前,由衷赞道。

  这件嫁衣的确很美,这世间恐怕再也寻不出第二件来,云朵心中暗叹,可是自己却丝毫兴奋不起来,抬眸间她望向水镜,水镜波纹微漾,镜中的嫁衣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件。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无尘在耳边轻问。

  “我教你。”云朵回答。

  “是要做人工呼吸吗?”无尘有些迷惑。

  “真笨!这叫接吻。”云朵嗔道。

  …………

  “云姑娘?云姑娘……”夜魔见云朵望着水镜脸上现出痴迷娇羞的笑容,知道定是在水镜中看到了什么,急忙去推云朵,云朵从回忆中醒来,心跳急急,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这水镜善通人意,有时候能看到人心中所想的事情,不过别人是看不到的,所以姑娘莫慌。”夜奴见云朵脸色微变急忙解释道。

  云朵舒了一口气将头转过,不敢再望那面水镜,扭头时眼前珠光闪耀,那头上的凤冠沉沉让她不太舒服,她正待低头让夜奴将头上的凤冠取下,突然感觉掌心处一热,猝不及防一股腥甜从胸间涌了上来,人便往旁边倒去。

  “云姑娘,你怎么啦?”夜奴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

  “云儿,你在哪里……“心中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呼喊着,云朵唇边浮现一丝苦笑,心中暗道:“师父,他终究还是寻来了。”凤栖宫中一阵地动山摇,而后一个长了羽翼的小魔急急冲冲地飞了上来,在夜嬷嬷耳边低声说道:“魔君让嬷嬷看住云姑娘,别让她出去。”话音未落,但见眼前红影一闪,云朵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已经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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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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