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匆匆忙忙打车来，保释出了宋思灵。什么看比赛？奶奶才不会相信，宋思灵肯定是闯了祸，奶奶用脚趾头都可以猜的中。天天跟着自己吃，跟着自己睡，像老猫带奶猫一样事事操心，把一米多点高的宋思灵养到这么大，奶奶怎么可能辨不清宋思灵的谎话？警察真是低估了奶奶的智商。
马路上，宋思灵低头跟着奶奶一直走，公交车站奶奶也没有停下来。宋思灵有点懵呆了，却也不敢问。
奶奶太懂宋思灵了，立刻回头告诉她说，“今晚，我们就走着回家吧，路上能经过一家大超市，得进去买牛奶。”
宋思灵轻轻嗯了一声，大概也觉得自己理亏，明天去道歉才是正确的。可宋思灵没有想到，进了超市，奶奶居然买了一箱超贵的牛奶，是16盒装的至尊款，78元的礼盒。
“这种太贵了，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这个就是贵在包装上了。”宋思灵堵在奶奶面前，大声的强调。
“警察刚刚一直在说，伤者家属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况且，我们既然跑去道歉，就要有足够的诚意。”奶奶还是拎走了那盒78元的。
奶奶的选择让宋思灵有些心疼。平时她们俩一周的菜钱，也不会超过一百块。
“我来拎，这个太重了。”宋思灵从奶奶手里抢过牛奶箱子。
宋思灵拎着牛奶，一路跟在奶奶身后，两手被塑料袋勒得发红了也不敢吱声，一路倒换手，终于走到家了。
这是一所临街的四合院，南屋是奶奶针灸的诊室，大门对着街道，穿过诊室才能进入后院。奶奶住北屋，一间完全中式的20平房间。屋子中间的八仙桌后有一只长案，东花瓶西铜镜，一对圈椅靠背还是大理石装点的。
此刻进了屋子，牛奶放下，宋思灵却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了。宋思灵其实预想到了，奶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责备她一个字，不表示她没有错，只是奶奶是个讲规矩的人，孩子犯了错，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训斥，要教孩子做人的道理，也必须关起门来好好教。现在，关起门来了，宋思灵死定了。
“你自己，伤到哪里没有？”奶奶还是心疼孙女的，这句话，是强忍住了才一直没问宋思灵的。
“我没事，就是手背，蹭破了一点皮。”宋思灵心虚的回答。其实脚腕也碰伤了，到现在还肿着。
“既然没事，那就回屋去，跪在你爸妈照片前面，好好想想自己今天都做错了什么。”奶奶没有气力的下令。
“只是罚跪啊？！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轻了？”宋思灵本以为奶奶要找出藤条来抽自己脚腕二十下的，难道是奶奶今天累了？
“如果罚的重，万一你明天一早起来耍赖，不去道歉，那牛奶不是白买了？”奶奶总归可以找出合适的理由。
“那，您早休息吧。”宋思灵只好乖乖去罚跪了。
宋思灵回到房间，乖乖的跪在了父母的照片前面。照片放在一只五斗柜上面，看得出宋思灵常常被罚跪，因为五斗柜的前面，放置了一只蒲草垫子，垫子中间部位已经明显凹进去了半寸。
回想高三那年，宋思灵去体育场门口帮着黄牛党倒卖演唱会门票，一晚上赚到700外块的那次，回家差点被奶奶打得屁股开花。小半个月，骑自行车都不敢骑。这次，可是撞伤人入院啊！其实宋思灵还是不懂老人家的心思，被伤者家属报了警，又被警察问了一下午，自己也受了伤，奶奶怎么舍得再去体罚她？心疼还来不及。
宋思灵其实也在后悔，“如果早早修好自行车的车闸，换新的闸皮，那就不会刹车失灵了。现在大祸已经酿成，明天该怎么办？真如警察说的，拎着牛奶去道歉，伤者家属就不会追究了？”
宋思灵不能相信，去道歉之后，手术费，营养费，等等等的费用，对方就不会要自己赔了。毕竟，莫如烟是那么凶悍。这些年，宋思灵靠着打工，做可乐促销，给初中生补习数学，存起来的钱刚刚够自己的学费，现在伙食费，买衣服鞋子的零用钱，这些都还是奶奶在供给。“万一要赔钱，到底是要陪多少呢？宋思灵，你真是奶奶的累赘！”宋思灵狠狠敲了自己额头几下。
假如是父母养大自己的话，等自己将来工作了，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回报他们，孝敬他们。但养大自己的是奶奶，她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心脏已经搭了三次支架…宋思灵不敢再去想了，胸口发闷，太阳穴好像被发簪穿透的痛。窗外的天，为什么好像已经要亮了，这个夜晚，也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