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得意地摆了摆尾巴,却不知是不是他摆动的幅度太过夸张,不小心触到了墙边的电线引发了短路还是怎的,整个公寓的电路供给都随着一声轻微的火花声后中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别说是陈闪闪,就连米迦勒都被吓了一跳。
喵喵喵?
没有了热闹的电视节目为屏障,他们这才听见了窗外瓢泼的雨声,以及总是与暴雨同期而至的电闪雷鸣。
几乎是在拉开窗帘的一刹那,便有一道粗壮的闪电凶狠地将夜幕划出了一道狰狞的痕迹,虽然靠着它的亮光,让沉入黑暗的公寓有了几秒的照明,可是随之而来的隆隆雷声,却更是可怕的让陈闪闪心悸。
她好不容易强自镇定下来给物业打了个电话,原以为很快是跳闸的问题很快就可以修复,却没有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附近大区域的电路都中断了,而恢复的时间至今还未知。
物业的值班大叔人不错,通话临了,还特别叮嘱了她几句:“小姑娘,新闻说这次台风对我市的影响是十五年中最厉害的一次,电力的恢复,估计也要等台风过境后才有可能了,所以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呀,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与我们物业部门联系。”
……她的需要么?
在结束通话的刹那间陈闪闪再一次被闪电刺目的亮光给照的不由得蜷缩紧了身体,她很感谢物业大叔的热情敬业。可是就算明知呆在室内就不会有身体上的危险,可是她精神上所面临的强烈恐惧,又该如何克服呢?
“喵喵。”
面面适时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依偎着她的睡裙,散发着他小小身体的点点暖意,让陈闪闪忍不住将他抱进了怀里。
可是这点温度,并不足够。
就算她拉起了遮光窗帘,遮住了刺目的闪电,关上所有的门窗,隔绝了骇人的雷声,可是心中的恐惧,却无从阻挡。
点点蔓延开的情绪,甚至让她回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那个作为显赫陈家幺女的童年。在世人欣羡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光环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儿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寂寞孤单。
她的父母常年忙于各类工作应酬,鲜少有真正在家的日子。哥哥又年长她许多,从她记事起就去了国外的贵族学校就读,偌大的别墅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大概有三百天都是她独自一人和保姆佣人们呆在一起的。
其实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是不怕雷雨的,因为将她带大的保姆陈阿姨那时候还在,每天不论吃饭、出门、甚至睡觉,她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她记得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淡淡香味,就像是现在市面上出售的最普通香皂的那种味道,很普通,却总能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心。安心到很多时候甚至会让她觉得,大概王阿姨才是自己真正的妈妈。
那时候的生活很平淡,却是她童年里最愉快的时光。直到她的母亲察觉到了这一点,接着很快就将王阿姨从她的身边夺走了。
虽然她的母亲对她强迫式的独立培养于现在理性的看来并没有错,但是在情感上,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自那一刻起便失去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都没有显露,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而终于在今天这个台风过境,风雨交加的夜晚,莫名的爆发了出来。很快,她的眼泪随着发酵的情绪一道,在黑暗中无声的落下。
无声的纯黑房间里,只有趴在她胸口的面面察觉了她的眼泪,他用舌头浅浅尝了尝,是咸到苦涩的味道,大概就跟她此刻的心境一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安慰。
“喵喵。”
他轻声叫了两声,在她的怀里拱了拱,急切的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同时又是那样无力的渺小。不过只需要一点点亮这间房间的光亮,若他还是原来的那个米迦勒,当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点亮这片空间的光明,奈何他如今只是一只力量全失,连人身都无法拥有的宠物猫。
而于此时的陈闪闪来说,显然紧靠一只猫咪的那一点点体温还不足以安慰她此刻的恐惧。
在床上熬了好久都没能感觉到一丁点的睡意,陈闪闪干脆又翻身坐了起来。摸索到放在床头的手机,按下解锁开关,屏幕便被她点亮了。
虽然巴掌大屏幕能够散开的光线实在算不上明亮,但当成了此刻纯黑夜色里唯一的光亮,就弥足珍贵了起来。
只可惜,从右上角的电量显示看来,即便是这最后的一点光亮,也很快将要因电量殆尽而消散了。
这让陈闪闪有些舍不得的只看了一会儿便又关上了屏幕。然而重回黑暗的感觉,却只会让她更加感到不安。
赤足走下窗拉开了一点点遮光窗帘,想把外面的光线透一点儿进来,却忘了,大区域停电的效果不但是居民用电全断,以往的默认的路灯以及所有夜间亮化工程也毫无悬念的全部停止了工作。
而风雨交加的夜晚,月光早被厚厚的乌云所遮挡,唯一能划破黑暗的,只有短暂且刺目的闪电。
白到刺目的光线,在纯黑的夜幕里蓦然划出的粗粝线条,好像要将天空击碎一般,狰狞可怖。
让陈闪闪赶紧放下窗帘的同时,颤抖着忍不住又抓起了那只时长最多撑不过十五分钟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刚才锁屏时没有退出的微信界面,她也没有再去点击的程序,只是抱膝呆呆着看着屏幕,直到屏幕上的光亮自动黯淡,才复用手指触一下。
不过就算她秉着把这些电量在这一次全部用完的念头,也着实有些高估了iphone差到令人咋舌的续航能力,才明暗了两次,电力格子便已经变成了鲜目的亮红色。
这终于让她稍稍把头从膝盖间抬了些许起来,咬了咬唇,像是终于做下了某个踟蹰良久的决定,按下了通讯录里的某个电话拨通键。
只可惜,这一通电话,她甚至连对方的声音都没能听到,就被电量将要用尽的系统警告给切断了。
屏幕也瞬间因为耗完了仅剩的电力而很快跳转到了自动关机的界面,彻底黯淡了下去。
仅剩的光芒耗尽,可是长夜才刚刚开始。
这让陈闪闪不由的有些后悔,虽然她蜷缩着身体尽可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只要一分钟没有睡着,便还是免不了感受到生理上的口渴、尿意。
而害怕,也随着这些越发清晰的生理感受一道,越发强烈。
她其实很想按照刚才物业大叔说的那样,去他那里寻求帮助。可是此刻,她已经连去自家公寓五步远的卫生间上个厕所的勇气都没有了,又怎么敢摸黑走到数层楼梯以下的物业处?
房间就这样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趴在她身边面面的偶尔轻唤,大部分时间都静到可怕。
直到十几分钟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没有了电子门铃加成的清脆声音,连敲门声都阴沉了很多。让陈闪闪止不住地联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她所看过的那些恐怖片。
心下的恐惧不由地又蔓延了几分,默了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极轻却禁不住地颤抖着:
“谁……谁?”
她不知道屋外的人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但当她拼上了残存的所有勇气走到客厅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了门外那人的回答:“是我。”
低沉,却带着瞬间能令她安心的沉稳,“陈闪闪,开门。”
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再次有一个卷着惊人亮度的闪电,透过客厅的玻璃窗,席卷而来,照亮了黑暗中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人的容颜。
却是今晚头一次,让陈闪闪心底那层层的恐惧,有了消弭的迹象,对上那双深黑色再熟悉不过的眼眸,惊喜地喊道:“凌……凌教授!”
陈闪闪只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当手心传来了握住他手臂的真实触感,惊喜之后,当心头那些更多更复杂的情绪开始泛滥开来,眼泪便止不住的随着笑纹一道滑了下来,“我……我以为你没有接到那个电话……”
“呜……虽然我确实有点害怕……但我刚才其实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就行了,没想到你……你……”
她已然激动的语无伦次,让凌明好一阵才勉强理顺了她那通乱七八糟的表达,轻生笑道,“那你现在听见了我的声音了,不会又要让我冒着这么大的雨再回去吧?”
虽然短暂的闪电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原本的漆黑一片,但陈闪闪还是表情很丰富的在这片黑暗里瞪大了眼,“怎……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