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大和录制节目的别墅都在首都郊区，距离不算远，开车大概二十分钟。
林现来到叶婉的住处，按了按门铃，半天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回应。
林现挑起了眉毛。他可以肯定叶婉就在家里，只是不愿意开门罢了。
不开门他就进不去了吗？
他拿出了备用的钥匙。
打开门进去，果然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林奶奶这套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眼就能望到底。
林现勾唇笑了笑，径直走向了卧室。
依旧看不到叶婉。
卧室里有些乱，不过还在林现的承受范围内。同样一套房子，摆设也差不多没动，他住的时候就有一种男人住的感觉，换成叶婉住，立即变得充满了女性气息。床头柜上的玻璃瓶里装着一颗巧克力豆，她的手机还在上面。
看到卧室角落的梳妆台上一堆化妆品的时候，林现皱了皱眉。
作为艺人，平时免不了要化妆，他对化妆品也是有些了解的。他一眼就看见了suqqu的粉霜、cpb的隔离之类的，那一堆至少三四千块钱。
三四千块钱对他来说不算多，但是对于叶婉来说就算多了。
她根本没有收入，没有钱。
想到这里，林现的表情更严肃了。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这次她学聪明了，连拖鞋都没有留下。看来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知道怕了。
“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把你揪出来？”林现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回应他的是沉默，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一把掀开了被子，被子下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这个结果仿佛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就连掀被子的时候床底下传来细微的响动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从钻被子改成钻床底，她并没有聪明多少。
林现轻而易举地把假扮文物的叶婉从床底掏了出来，然后直接拿去了淋浴房。
“现在知道怕了？逃课骗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林现站在淋浴房里，手上拿着花洒。好不容易把她弄进B大旁听，谁知道她竟然不领情还学起了逃课，早知道还不如当初直接赶她出去。更让他生气的是叶婉居然骗他。
“你变不变回来？”林现问。
叶婉依旧一句话不肯说。
林现冷笑了一声。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伸手打开了水龙头，瞬间水就从花洒里喷了出来。
伴随着一声惊叫，叶婉慌张地变回了人形。
林现迅速地关上了水。
“啊！我眼睛进水了！”变回人形后的叶婉头发湿湿的，闭着眼睛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林现的怀里，蹭着他的干衣服。
林现一个不防备，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淋浴房的玻璃上。
背后玻璃冷硬的质感更加突出了怀里软乎乎的感觉，跟抱着小哭包的感觉非常像。
感觉到有湿意透过了胸前的衣服，林现的脸黑了：“起来。”
脸上和眼睛里的水已经蹭干净了，叶婉瑟瑟发抖地离开了林现的怀里，红着脸不敢看他。
这套房子一共就五十平，淋浴房一点点大只够一个人活动，两个人站在里面就显得很挤了。即使叶婉朝后退了退，依旧像是在林现怀里一样。
这么近的距离让林现感觉很不好，连开口教训她都觉得不合适。最后他把叶婉揪到了客厅，给了她拿了一条干毛巾。
叶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偷偷看着林现。
这一次，林现的表情格外严肃。
林现语气淡淡，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为什么要逃课？”他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像是放不下一样，交叠伸在外面。他双手抱臂看着叶婉，眼中一片漆黑。
叶婉站在他面前，咬了咬唇，委屈地说：“那些课我也听不懂，真的不喜欢上课。”
她可怜极了的样子给林现一种是自己做错了的错觉。
不喜欢上课就不去？现在哪个人不是从学校里熬出来的？叶婉给他的感觉就是太任性了，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我行我素。
他挑起了眉毛，语气莫测地问：“不喜欢就不去？要不是我这次正好看见，你准备瞒多久？”
叶婉回答不上来，声音软软地叫了一声：“阿现。”
“还有。”林现不为所动说，“你那些化妆品是怎么来的？”
叶婉依旧回答不上来。
“你哪来的钱买的？”这一次，林现的声音显而易见地冷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气都不敢喘，忍不住发颤。
叶婉没有经济来源，根本不可能有钱买，所以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她通过不正当手段弄来的。毕竟她不是人类，而是妖怪，有点特殊的能力很正常。但是不管是偷、抢还是骗，都是林现非常不能接受的。
长得这么无害、这么甜，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之前她为了留下来耍一点小心机、装傻白甜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但是坑蒙拐骗绝对是不能忍的。
叶婉的沉默证实了林现的猜测。
“你太让我失望了。”林现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望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抱着期待的时候才会有失望。
他继续说：“不管是偷还是骗或者是抢，三四千块的金额都是可以去警察局立案的。用你熟悉的词说就是报官。”
叶婉愣了愣，说：“阿现，我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报官抓我？”
还狡辩？
这委屈的样子跟真的一样。
林现气得不行，移开了眼睛不去看她，说：“既然你不想去上学就不去吧。”
叶婉眼睛一亮。
随后只听林现继续说：“你走吧，我不会再收留你了。”
收留叶婉这么久，这是林现第一次这么平静地说出赶她走的话，前所未有的坚定。
叶婉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阿现我讨厌你！”说着，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每次哭都是光有声音不见眼泪，但是这一次林现感觉她是真的哭了。
还委屈她了？
林现心里非常烦躁。
忽然，他听到了像是东西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声音清脆，落地后还弹了两下，像是珠子。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他低头，其中一颗正好滚到了他的脚边。
圆形的，外表是金色的，就像是叶婉床头玻璃瓶里的巧克力豆。
不对，巧克力豆掉在地上不是这样的声音。
把东西捡起来捏在手里看了看后，林现皱起了眉。
这是黄金的。
他不由地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叶婉。这金豆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仔细一看是从她捂着脸的手里掉出来的，地上已经起码有五颗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金豆子下来？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林现不由地想起收留叶婉的第一天晚上，她在门口要给他的应该也是金豆子，包括她床头玻璃瓶里的也是，而他一直以为那是巧克力豆。
“这些金豆子是……”
叶婉突然把手拿开，一边大声哭一边委屈地说：“我是个聚宝盆啊，当然有钱了……”
她说话的时候，林现亲眼看见她的一颗眼泪变成金豆子掉了下来。
这是个非常挑战三观的画面。惊异、新奇、不可思议、还有些愧疚，所有的情绪汇集在了林现的眼睛里，一片混沌漆黑。他沉默了很久。
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叶婉瞒着一些事情。他也一直不相信她作为一个妖怪只会洗衣服、做饭还有喂鸡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他猜测她的本体是至少明朝的古董，从精细的花纹来看应该是贵族或者皇亲的用具，很可能是个脸盆，但怎么也没想到她是个聚宝盆。
除了聚宝盆，大概没什么盆能哭出黄金了。
所以叶婉的那些化妆品是她卖了自己的眼泪买来的。
用眼泪买来的，听上去怎么这么可怜呢？
林现看向小可怜儿叶婉。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嫩，在布艺沙发上蹭蹭都能蹭出红印，哭的时候鼻尖更是红得明显。
要比会哭、比可怜，小哭包都比不过她。
林现的语气软了下来：“别哭了。”
“你都要赶我走了，还不准我哭吗？”说着，叶婉哭得声音更大了。
林现沉默了一下，说：“不赶你走了。”
叶婉的哭声小了一点，眼泪也少了，但是嘤嘤嘤的声音听着更加哀怨，让林现觉得就像有一双手抓着自己的心一样。
确实是他错怪了她。
他拉站着哭的叶婉坐下，坐在了自己旁边。看她哭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像安慰小哭包的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背。
但是叶婉的脾气也实在太大了，二十多分钟了，眼泪止住了但是哭声没有停过。
林现皱起了眉。
这时，叶婉边哭边说：“你从早上就开始吓唬我要收拾我，我都怕了一天了，晚上你还要这样冤枉我、报官抓我……”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控诉，哭得脖子都红了的样子可怜极了，林现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使出了杀手锏：“我去放水让你吹泡泡？”
“我不要！”
叶婉不肯变回原形，林现拿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她丢进浴缸里。
他平复着心情，眉头微皱，问：“那你想怎么样？”
叶婉看了他一眼，眼睛顿时又变得水水的：“你又凶我！”
林现有些头疼。他觉得现在的叶婉比他遇到过的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要棘手。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总，你什么时候回——”电话是杨怀打来的。在电话里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林现看了眼还在干哭的叶婉，说：“马上就回去了，叶婉这里出了点事。”
作为一个不算大牌的艺人，晚上离开已经不太好了，要是回去太晚，不仅会影响到第二天的拍摄状态，还会让人八卦。
知道今晚大概哄不好了，挂了电话后，林现站了起来，拿起了车钥匙说：“我得回去了。”
他本以为伤心的叶婉不会搭理他，可谁知叶婉哽咽着说：“这么晚了路上小心些。”说完，她还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因为刚刚流过眼泪，她的眼睛里水水的比平时还要亮，抬头的时候像所有星光瞬间聚集了一样。明明前一秒还在生气，这种突然的转变让林现的心软得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