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加重了那几个字,暗戳戳讽刺苏念矜连真名都不敢说,还一副与那山鬼十分熟稔的样子,简直虚伪!
她假装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又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温柔看着小六,“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山鬼叹了一口气,说起这几日的遭遇。
原来地头蛇嘉三郎死了之后,这地盘就成了无人看管的野山头,她们前脚刚离开,一个法力高强的雌性山鬼就占领了这里,并对小六百般欺压,想要赶走它独自称王。
小六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哪里能忍,与那雌性山鬼恶战了一场,结果惨败,被对方扔出了山头。原先嘉三郎在的时候,它好歹能利用自己的隐身之术获得一席之地,现在新的山大王是他的同类,潜行之术比它不知厉害了多少倍,原先的技能全无用武之地,它被迫躲到了丛林之中,开始流浪生活。
巧的是,因为苏念矜的马车上有大量的盐,山鬼对盐的气味十分敏感,顺着这个味道它就一路追踪到了这里,本想偷点盐回去向新大王赔礼道歉,求得一个住所,没料到它刚靠近就被江熙扬抓了个正着,还差点因此丧命。
念矜没料到自己不过离开短短数日,这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她指着马车的方向说道:“这些盐本来就是你的,不用偷。我本来想要去找你,未料到突起白雾在山中迷了路,碰到你正好,可以物归原主了。”
山鬼盯着那一车的盐,先是惊喜,后又顿生颓然之意,“可我住的地方没有了,拿到这些有什么用?”
念矜蹙眉,这倒是个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她心头念着血玉石碎片的事情,决心先找它问清楚情况。从怀里掏出粉红色的晶体,递到小六的眼前,“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小六接过粉色晶体,拿着左看右看了几遍,想了半晌终于答道:“我的洞里有和这个颜色差不多的石头,形状各异,有好几大块,就在我储藏室的角落里,你要粉色石头做什么?”
“几大块?”念矜从它手中抽回碎片,心里十分疑惑,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剩余的血玉石全在小六的洞穴里?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既然蓝玉蝶都嗅出了山鬼身上的不寻常,一定会有相关线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亲自去那里探查。
“对,很大块,腰有水缸那么粗,之前我见它颜色好看还以为有什么特殊之处,特意搬回家收藏,后来试验了好几遍,发现就是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大用,因为体积太大,懒得再扔出去,就一直放在储藏室里了,一放就放了十几年,要不是你问起,我差点就忘了。”山鬼答道。
“你能不能带我去那里看看?”念矜聚精会神的望着手中的晶体,语气十分凝重。
“若是寻常自然没问题,只是现在,我连山头都靠近不了,那死婆娘实在太厉害,我打不过它。”小六哭丧着一张脸,有家不能回,他心里委屈。
“别急,等雾散了,我跟你一起去,这里有三个人,我就不信三人联手还对付不过一个母山鬼,你说对不对?”念矜安慰道。
“可是这雾,短时间内不会散,我们若是一直困在这里,还没等回到我家,就该饿死了。”山鬼无奈说道。
“这雾连你都分不清方向吗?”念矜十分吃惊,山鬼可是山林里的活地图啊!连它都会迷路,那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雾气太重,而且很容易出现幻象,十分容易扰乱心智,我之前一心想要拿到盐,循着味道才追踪过来,原先来的地方留下的气味都被雾气遮盖掉了,鼻子闻不到气味,眼睛看不到东西,我身上又有伤,不比你们好多少。”小六心头一阵绝望,它忽然有些怀念嘉三郎在的时候了。
有它坐镇,起码这林子里不会出现如此多奇怪的东西,唉,说多了都是泪。
“白雾是否与新来的母山鬼有关?”念矜明白,时间拖延越久对她们越不利,她带来的干粮并不多,若是一直困在这林子里,处境会越来越糟,弄明白白雾的来源,她就有方法破解。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样东西的出现,一定有另一样东西可破解,世间之法,大抵如此。
“我们山鬼一族,不会这样的法术。”小六答道。
“那你知道,最近有什么新的东西来到这座山头吗?”她继续问道。
小六摇摇头,“白雾出现的时候,我已经被赶出山头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念矜挠头,很是气馁,也就是说,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
“大晚上的,妖气这么重,你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等明天太阳出来就好了,有爷在,你操心那么多!”江熙扬看不下去了,“你们的对话毫无营养,能不能省点力气,明天好赶路?”
“如果明天太阳升起,浓雾还没散呢?”念矜觉得他想得太过简单,她一向不喜欢坐以待毙。
“你太小看我了,好歹我是个二品度妖师,不过区区妖雾,对我构不成威胁,你先回马车休息,一切有我。明日若是浓雾还没散去,我愿意担下这个责任,如何?”江熙扬一脸无所畏惧,他抱着手中的剑,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在乎她这般杞人忧天的做法。
念矜懒得与他争辩,哼了一声,捡起刚刚仍在地上的钩月刀自顾自回了马车。
山鬼小六害怕与他单独待着,屁颠屁颠跟在苏念矜的背后,也想爬上马车,江熙扬手指一动,小石块精准的打到了它的腿上,小六哀嚎一声跌落在地上,惊恐的望着他。
江熙扬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面无表情说道:“你一个雄性,难不成还想跟人家姑娘在马车里共度一夜?给老子乖乖待在这里。”
山鬼满脸委屈,撅嘴不情不愿的走了回来,选在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蜷缩成一个毛球,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他懒得理它,独自拨弄着火堆,柴火发出劈啪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尽情燃烧。
苏念矜早上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倏地一声跳下马车,大声朝江熙扬嚷道:“事情不对,你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