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亦封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还能如何呢？他也不能如何，他只能用他借来的生命，真切的跟她度过最后一个夜晚，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变作其他东西或者灵魂出现在她的面前，会永永远远的消失。
两人相互的紧抱着，但是苏妖娆却笑着吻了吻凌亦封的颈项道。“暴君，这一年，其实够了，真的够了，够我回忆十辈子都回忆不完，我追了你一路，也累了，也倦了，此刻心里即便是再怨，也只是怨自己为什么总是放不下。”
“娆儿……”
“你听我把话说完。”苏妖娆捂住凌亦封的薄唇，笑得很是凄美苍白。“我曾经对你说过，不管苏妖娆从前是什么人，有什么过去，可是从我替你暖榻那一天开始，娆儿就在为你而活，暴君，那话不假，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从未来而来，我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后还是几千年后，所以，我也只是一个魂魄，借着别人的身体活活的走了一遭，遇到你，爱上你，再得到你的爱，其实我早该知足了……”
“未来？”凌亦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呢喃。
“或许，苏妖娆的一切都跟一千两百年前有关，可是不巧这一切都让我替她走完，所以我既不是秦子讳的苏妖娆，也不是稻宇的媸舞，我只是一个爱你的女人，无关身份，所有人都太怨了，如果秦子讳懂得放下，稻宇懂得放下，我也懂得放下，那么今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暴君，我不勉强你的选择，可是作为未来人的苏妖娆，只爱凌亦封一人，所以即使这画壁之中只有我，也不要让稻宇进来，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可是让你孤独到世界毁灭，我怎么舍得……”凌亦封拥着那单薄的身子，也反问得很是疼惜。
“你不是好好的活着的么？”苏妖娆挣脱他的怀抱，从一边拿起那本泛黄的手札，现在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就是这手札了。
“笨蛋，傻子，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凌亦封无奈的勾动唇角，心却疼得难受。
“凌亦封，敢不敢，就这样赤果着全身去河里抓鱼？”苏妖娆站起身来，眼泪也收了起来，嫣然一笑，笑得很是灿烂。
“娆儿……”凌亦封心疼的将她再拉进怀里，两颈相缠，无比的亲昵，无比的温暖。“我会记住这个味道，这个感觉，即使成灰，也不会把你忘了。”
“好。”苏妖娆点了点头，想了半响，她又忽然开口。“出去之后，我不管你要做些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杀了汪伯，替秦子讳报仇，替我报仇，我们都这么凄惨，他也不能好过……”
“好。”凌亦封重重的颔首。
“凌亦封，你放开我吧，抱不了一生一世的。”
这一刻，苏妖娆心里也有打算，也要打算。
她是极其害怕孤独的人，害怕得没人能够攀比，所以，要她一人坐在这小屋里千千万万年，她倒不如做另一个选择。
“凌亦封，那串蓝色珠子，你要收好，不然以后你变了样子，我却找不到你！”
凌亦封任她絮絮叨叨的念着，一直念着，直到她窝在他的怀里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疲惫的小脸之上全是松懈，她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因为她懂得了认人的命运，分离不一定就会痛苦，她心里是甜的，因为她拥有他最多的爱。
天色稍亮，凌亦封起身了，没有惊动苏妖娆，没有遵循和她的诺言，可是走出屋外，看着木桌之上放置的清粥小菜，凌亦封只是微笑。
原来苏妖娆知道他会悄悄离开，所以连夜就把早膳备好了。
“娆儿，如果，如果时间倒退到你暖榻的第一天，我一定能够把你藏好，再也不要拿给秦子讳和稻宇看见，再也不让你忍受三分三离之苦，娆儿，你不要把我忘了，不要再受王母的威胁把记忆掩埋了…”吃着饭菜，凌亦封忍不住的出声轻念，他以为苏妖娆还在熟睡，却没有想过，苏妖娆就靠在卧房的木门之上，看着他将她准备的饭菜一点不剩的吃完。
然后，看着他起身，再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消失在这小屋之中。
凌亦封，我爱你。
这五个字，似乎只能随尘土掩埋了。
……
跳出画壁，依旧是天界的寒冰殿，而天帝似乎早已侯在了大殿之内，只是看着凌亦封如期归来。
“七曜，你想清楚，如果你代替司音受刑，那你将……”
“天帝，司音是你的女儿，洛雨上仙元神被困，根本没有机会告诉你，王母之所以这么恨司音，对所有人都下了诅咒，是因为她心里怨，司音是你和洛雨上仙的女儿，是你天界的公主……”凌亦封想了想，虽然晚了一千两百年前，可是他现在，似乎必须将所有的真相，都公诸于众。
“当年重夜带着司音参加蟠桃大会，王母一眼便认出了和洛雨上仙一样美冠三界的司音，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让司音跟我的未婚妻子画艺调换，可是当时我娶司音的时候，她什么都忘了，肚子里只有孩子，再后来，父王知道了司音肚子里的孩子，可那时候司音已经在临盆之际，王母为了阻止那孩子的出生，竟然用神鞭抽打司音直到孩子胎死腹中。”
“王母是为了报复朕当年因为洛雨而让她痛失骨肉？”天帝无比的错愕，他竟是有如此多的事情都不知道。
“天帝不知道的事，恐怕不止这一件吧，我父王在王母没有受封之前，竟然是她的情人，司音也是王母和我父王，一同折磨到了怨恨天地至最后诛杀紫微大帝，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她满身伤痕的躺在血泊之中……”凌亦封嘲讽的勾动唇角，神态无奈至极。
“为什么你不早说？”
“正是因为我知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才被王母诬蔑和司音一同弑父，天帝下了囚禁我的圣旨之后，我被王母焚烧元神整整百年，硬生生的分裂成了九魂二十一魄，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王母依旧不肯放过我的原因。”凌亦封平静的回答。“天帝，司音没错，重夜没错，七曜没错，错的，是你们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你们的错，甚至延续到了一千两百年前之后。”
“七曜……”天帝愧疚的唤道。
“容我做最后一件事吧，我答应过娆儿的……”凌亦封转过身躯，俊颜之上根本没有多少表情。“不要为难重夜，也不要让重夜知道司音在哪。”
“可是重夜和……”
“这是娆儿的请求，也是我唯一的私心，不是因为我不想让娆儿幸福，而是因为我坚信，娆儿一个人，会比稻宇陪着她要过得好。”凌亦封坚定的回答。
不是爱的人陪在身边。
那不如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