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眼尖,先去通传。
董瑜坐在宫中,正在发愣,突然听到外面来报“荣郡王求见。”
一句话,堪堪地如同炸雷一般。
这么快吗。
日思夜想间,也想不到,那人,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是真的吗,董瑜不确定地掐掐自己的脸,真有些疼。
原来不是梦境,苏静初真的把他寻来。
急急地转过头向门外望去,那逆着光颀长的身影,不正是李旻。
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近,董瑜再也控制不住,就要奔向前去,却不曾想,脚下居然被自己的宫装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要扑倒。
李旻先吓了一跳,慌忙夺步上来,将那人稳稳地接在自己怀中。
四目相对间,董瑜的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是你吗?”
李旻看她泪眼婆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慢慢地将董瑜扶到椅子上坐下,整个人半跪在她面前,轻轻言到:“真的是我,来接你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董瑜掩藏已久的思绪,终于宣泄而出。
这会儿,眼泪是止也止不住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留我独自在这凄冷的深宫之中。”
李旻任由董瑜一句一句哭诉,任由她的泪水滚滚而落。
知道她今天是铁了心的要发泄,只有这样,长久以来盘旋在心底的那些纠结,才能解开。
他终究是欠着董瑜的一份情,只想用后半生慢慢地来偿还。
终于等到董瑜哭累了,声音渐淡。
李旻起身,坐在她身旁,抓过她的手。
此刻屋内无人,更无需避嫌。
“瑜儿,我这次是铁了心要来接你的,适才在大殿之上,那苏静初问我是爱江山还爱美人,我对他说,江山如云烟过,而你,却是我踏踏实实的幸福。”
这般表白,又差点惹得董瑜泪珠滚滚。
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此后余生,有他足矣。
二人絮叨了好一阵,才渐渐停下来,彼此凝望对方,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李旻却还有些不确定:“你当真愿意同我走吗,舍下这荣华富贵,从此与我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董瑜有些生气:“事到如今,你却还不信我,我不与你走,却能跟谁,这深宫如同牢笼一般,已经将我锁得太久,你就是这开锁的人,不要把门开了,却不带我出去,那样的话,我恐怕就会老死在这里了。”
李旻慌忙捂着她的嘴:“不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这一番相思意,终于得解。
二人正情意缱绻间,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董瑜厌烦地皱眉,这个苏静初,为何总是这么阴魂不散,就算是他将李旻找来,算是与自己有恩,可是对此人,却始终好感都无。
苏静初信步进来,看着眼前二人。
那情深意重的模样,看着他心里阵阵堵得慌。若日有朝一日,李洛也与自己如此,那倒不枉此生啊。
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是不是该恭喜二位,终于神仙眷侣得偿所愿了,朕说到做到,二位现在就可以出宫,朕会派人秘密将你们护送出去,此后这宫中,再无董皇后。”
董瑜冷眼瞧他,哼了一声。
“却是让我感恩于你吗,只怕是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响,我走之后,你若是敢对洛儿有半分不敬,我董瑜就是闯破宫门,也要找你问个一二。”
苏静初眉间不耐多了几分,这女人还真是难缠,看来,早些送出宫去,也是对的。
“我又如何会对李洛不敬,在我心中,她是皇后最佳人选,送你出宫,原本也就是为了给她腾位子,等她当上皇后,我自然是放在掌心百般疼爱的,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安稳稳,做你的郡王妃去吧。”
董瑜还想回呛两句,李旻急忙拽拽她的衣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与苏静初这种小人多说无益,既然他已答应送二人出宫,那就早些走掉,不要在这深宫之中再添负累。
真要启程,董瑜还是有些割舍不下。
“难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不跟太后和李洛她们说一声。”
苏静初不耐烦地轻呵:“机会摆在眼前,走不走看你自己,再晚些,若朕反悔的话,不但你这皇后做不成,连宫门半步也出不得。”
董瑜恨得牙痒痒,这小人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耍奸溜滑。
肯定不能跟他正面冲突,毕竟那身份在那里着,周围又都是他的眼线。
“好,我们现在就走,但是我要留封书信,给洛儿说一声,我不能让她无端来挂念我。”
苏静初知她二人姐妹情深,当下也同意了,但还不忘出言警告:“那书信中不准说别的,就是叙叙旧情,把情况说明就可。”
董瑜冷笑一声:“有什么别的可说,你那些罪行罄竹难书,我都不屑写在这上面,我要走,也是安安静静地走。”
被平白抢白一顿,苏静初颇不耐烦了,他像送瘟神一般,迫不及待地想把董瑜送出去。
那一直跟着董瑜的小宫女,此刻却哭得泪人一样。
“娘娘,您这走了之后,奴婢该如何啊。”
她日夜伴着董瑜,知她的苦和乐。
对于这个贴心的小宫女,董瑜自然是要尽心安排的。
“你莫怕,我这就书信一封,你将它带给静妃,我会在信中同她说明,让她收下你。静妃心地纯良,平日待下人也极好,你待在她那里,我也放心些。”
笔墨铺开。
简言几句,寥寥传情。
董瑜将自己对这深宫的无奈,对未来的期许,对李洛的歉疚,通通写进去。
苏静初还伸长了脖子想趁机瞟两眼,却被董瑜发现。
当下狠瞪他一眼:“怎么,我姐妹二人的悄悄话你也要看了去,真真是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李旻还怕她惹恼苏静初,急忙出声劝慰。
董瑜却天不怕地不怕:“这没什么,他苏静初若是现在敢对我下手,那么,他这皇帝之位也坐不稳当。”
想了想,还是不能有疏漏,转过头,又对苏静初疾言厉色。
“我身边这个小宫女,是自愿送到李洛那儿去的,你若是在我走后百般为难她,我董瑜一定会杀将回来,让你的日子也万万不好过。”
被董瑜这样威胁的苏静初,眸色阴冷地快滴出水来。
还是刚才那辆马车,董瑜和李旻坐在车中。
出了宫门,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掀开轿帘,从那缝隙中回望。
灰瓦红墙,被这大大的牢笼锁了这么久,以后,再也不要相见吧。
洛儿,此生此世,我愿你安好,不进宫墙,但却总还盼着,你我能有重逢的那一日。
李旻知她心里凄苦,忙揽着肩膀,轻言安慰。
“我们总还是有机会见到她们的,不要放弃,现下只有我们自己解脱了,才有能力去帮着她们。”
短短几句话,已经让董瑜宽慰不已。
李洛在宫中细细看着小宫女递过来的书信。
原来董瑜已经走了,走得这么声色不动,就这样追寻她的幸福去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滋味变幻莫测。
她盼着董瑜幸福,希望她与李旻能够双宿双栖,远离宫中的纠葛。
可是韩辰光不在,祝戎也不在。
原来宫中还有与自己惺惺相惜之人,现在却连能说上话的都没有。
难道真要孤寂一生。
还有随之而来的,将会是苏静初所带来的一场暴风雨。
那是避都避之不及的,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李洛唤人进来,径自对他说要去面圣。
侍卫不敢耽搁,慌忙就去禀报。
半道上,苏静初却已经忙不迭地往过赶。
他就是这么沉不住气,知道董瑜走后,李洛得了书信,肯定心绪不平,害怕再有什么节外生枝之事,急急赶来,就是要稳住李洛。
先前还拿董瑜牵制着,李洛是被迫着,与他达成协议。
现如今董瑜已走,苏静初最大的担心,就是李洛会变卦反悔。
“怎么,还是有些舍不得董皇后。”他看见李洛有些凄惶的双眼,明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却还偏偏要问上一句。
李洛并不抬头看他,手里还捏着董瑜的书信。
声音却响亮清澈:“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这些心善之人,总盼着身边的朋友亲人个个都好,不像那些小人,满心里装的,都是黑暗。”
苏静初皱着眉,这是又跟自己杠上了。
他现在却不能与李洛过多计较。
“来的半道上,听侍卫说你请求面圣,不知道找朕,到底所为何事。”
李洛这才肯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都讲分明。
“你先前将我软禁,无非就是想让我答应你这做皇后之事,现下董瑜已经出宫,我答应你的事情定会做到,你放了母后她们,解了我们的软禁,否则的话,我宁可死也不登那后位。”
苏静初这下是明白了,终于走了,不但自己没有了牵制他的棋子,李洛他有可能反攻。
这一番掷地有声,让苏静初没有办法去反驳。
若不答应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只怕终身都会懊悔不已。
与李洛已经有着协议,多应承一件而已,苏静初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小气。
“好,我就答应你,接了太后她们的软禁,你也可以自由出入宫闱,但是你若是再反悔的话,我随时都有可能将成名收回,这深宫,也会变做牢笼一座,让你们人人都不能出去,至死方休。”
话说得这样狠,苏静初就是想吓唬一下李洛,虽然明知道,李洛是个强硬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