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西洛走了进来。
“医生那边怎么说?”秦泽麟冰冷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焦灼。
西洛深深叹了口,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汇报。
“杰克斯医生说,从太太身上抽样检查的结果来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毒品。这种毒品比普通毒品戒起来还要难。而且毒瘾发作时,要比普通毒瘾发作难受百倍。一个普通健壮成年男性都很难忍受。而这两次太太发作,最终不得已都是用的镇定类的药物。另外,这种毒品本身还是一种毒药,它的有毒成分会留在血液中,腐蚀血管,如果不尽快找到解药,恐怕中毒的人会有性命之忧。”
杰克斯医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戒毒专家。
如果他都束手无策,那么就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西洛禀告完,整个房间如死一般寂静。
突然“嘭”一声。
西洛惊恐的抬起头,看到秦泽麟满脸的阴霾,手上一个玻璃杯被他硬生生的握碎,玻璃扎进手里,一股股鲜血正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而秦泽麟像是没感觉一般,只一双冰冷的黑眸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
“三少爷……”西洛一脸担忧的走过去,想要劝服秦泽麟清理一下伤口。
可话还没说出口,秦泽麟把手打开,轻轻一举,示意西洛不要说话。
接着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联系方瑞乾,我要和他见面。”
晶莹的玻璃碎片缓和着鲜红的血纷纷在秦泽麟的手中掉落。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那么绚丽。
但接着,血液汇聚成一股沿着手纹向胳膊流去,立刻染红了男人的衬衫。
迪洛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又低下了头。
“是。三少爷,我这就去联系。”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
秦泽麟像小偷一样,又摸进了那个病房,看到病房里的女人已经熟睡,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生怕惊扰到女人的睡眠。
他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天天像个小偷一样,在景宁睡着之后才敢进去陪她一会。
他知道她恨他,就算现在给她解释再多,她也不会相信他的。
而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拿到救她命的解药。
他轻轻的拉过她的小手,见睡梦中的女人没有什么反应,他才敢继续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心。
“你真的很了不起,你知道吗?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我整天和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你是第一个!你说你多有面子!快好起来,笨女人。还记得我们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吗?你说要把我拨劲拆骨,大卸八块!你后来都忘了吗?我还在这等着你呢。”
闻着景宁身上淡淡的清香,秦泽麟只有此时才觉得安心无比,渐渐的,他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景宁在睡梦中,一会儿看见周晚秋在豫园的花园里看着她微笑,一会儿又看到她站在楼顶要跳楼。
“宁宁,妈妈不能再连累你了!不能,不能……”
后来,周晚秋离她越来越远,她想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妈!”景宁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灯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而自己的母亲,周晚秋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
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无力的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手被人牢牢的握着。
一个男人趴在床边,双目微阖,眉头紧紧的皱着,眉眼间透着疲惫。
这是前两天他离开后,她第一见他。
他似乎瘦了,颧骨能看出突出了很多,他的一只手上怎么会包着绷带呢?似乎是受伤了。
心里不由一阵疼痛。
景宁深深的闭上眼,自己怎么还会心疼自己的杀母仇人呢?
她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
这个动作惊醒了沉睡中的秦泽麟。
秦泽麟睁开眼,有一瞬间的发怔,看到景宁嫌恶的向床的一边挪了挪,他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你醒啦?喝水吗?”他站起身转头,很好的掩饰了此时自己的情绪。
“不用了,你走吧。”景宁把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
但外面一片漆黑,明亮的玻璃像一块镜子一样,反射出屋里的情况。
她看到秦泽麟就这么看着她,一张冷峻的脸上,眼里都是心疼。
他就拿着水,呆呆的站在那里。
再也没有一点总裁的气势。
景宁感觉心像被人揉搓着一样。
她垂下眸子,不再看那个人,只盯着房里的一角。
过了很久。
男人低沉的声音才又响起。
“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西洛。这里是我在美国的一处私人庄园。非常安全,连我的家人都不知道。你就放心的住在这里。”
景宁这么听着,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秦泽麟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要她能康复,比什么都重要。
离开病房,西洛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见到秦泽麟,西洛恭敬的汇报说。“方瑞乾那边已经回话了。他说邀请少爷您参加一个拍卖会,说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但是三少爷你也必须带着一件合适的拍卖品。否则的话……”
“我知道了。”秦泽麟此时身上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狭长的冷眸中,释放出一股嗜血的杀机和寒意!
方瑞乾,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秦泽麟走后,一晚上景宁都没再睡着。
她两眼茫然的望着窗外,直到天色微微泛亮,她仍没有一丝困意。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秦泽麟,那么茫然,那么无措,是因为他心存歉意吗?
呵,有些事,难道心存歉意就能挽回的吗?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西洛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见到景宁,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太太,该用早餐了。”
他看着正从床上,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的景宁,心里不由有些心疼。
才短短几天,景宁已经瘦的皮包骨头。
一张娇俏的小脸,脸色蜡黄。
嘴唇干裂而苍白,眼神中没有一丝神采。
“西洛,你以后还是叫我景小姐吧,这个称呼让我很难受。我想我很快就不是秦太太了。”
“太太。”西洛并没有改口,“我想三少爷是不会同意和你离婚的。”
景宁苦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和一个杀母仇人继续保持夫妻关系吗?”
西洛正把一碗米粥盛到碗里,听到景宁的话,他动作顿了一下。
他在床上支起来一张小桌子,把碗放在了桌上。
景宁对西洛淡淡一笑,表示感谢,但拿起汤勺,却觉得胃难受得好像有什么在翻滚。
最后又把汤勺放进了碗里。
“西洛,对不起,我好像没什么胃口。”
西洛站在那里,并没有把桌上的碗收起来。
“太太,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已经逾越了我作为管家的本分。但是,作为一个年长的人,看到你和三少爷弄成现在这样,我真的非常难过。”
景宁坐在床上,脸上透着忧伤。
“西洛,谢谢您。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是不可避免的。从他杀了我母亲开始,就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西洛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说,“太太,有件事,我想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景宁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床边的西洛,他永远一身得体的管家服,头发已经花白,举止言谈都是那么恭敬,他此时一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睛诚恳的望着景宁,以此来表示自己下面话的真实性。
“你的母亲周晚秋不是三少爷杀的。杀害周晚秋的凶手其实是李夏兰。”
“什么?”
景宁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凶手是李夏兰,这怎么可能?她照顾我们母女已经十多年了。而且母亲离开景家后,也是她一直不嫌弃工资少,一直在疗养院照顾我母亲。凶手怎么会是她呢?”
西洛暗暗叹了口气,也难怪三少爷没法跟太太解释。
一直是她们身边最信任的人,现在证人又不在,太太又认定是三少爷杀了周晚秋,太太肯定不会相信这些的。
西洛把床上的碗和桌子收走,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看着景宁。
“太太,我在秦家是一个管家。但在年龄上我也能算你的一个长辈。我虽然受雇于秦家,但是我从来不会为秦家掩饰什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景宁看着面前的老人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景宁的反应,西洛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你们那天在农场外的公路上见到李夏兰,那是她刚在医院把你母亲用刀捅伤,然后逃了出来。”
“什么?”景宁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但是,她对于西洛的说法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她是不会相信的,毕竟李夏兰与她和母亲已经相处十多年了,怎么会突然对母亲下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