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采菱的眼神有一丝黯淡,叹道:“哎,助人为乐的风气,就是这么一点一点丢失的。”
当见义勇为经常付出代价,当助人为乐成为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后,社会风气渐渐就会变得冷漠。看热闹的多,行动的少,这种情况会成为常态,并且你也没有理由去指责围观群众的自私和冷淡,大家都是没办法。
这个小伙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典型。原本还算是一腔热忱,在自身水性一般的情况下,就敢下水救人,结果惨遭勒索,差点丧命。
有了这样的经历,以后他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还可能挺身而出么?
最大的可能性,他非但不会再助人为乐,还大概率会劝说身边的人,不要再做什么好事。
这是一个滚雪球式的恶性循环。而且相当无解,根本不是几句弘扬正能量的宣传口号就能扭转的。
傅采菱对此大感失望,长叹一口气。
云纵微微一笑,说道:“你还真是宅心仁厚啊。”
“难道不应该么?”傅采菱说道:“我这一生最崇拜的就是我干爹,不在于他的地位和能力,更多的是他的善良和慈悲。他是一个真正的慈善家,达则兼济天下。”
“真巧啊,我也崇拜傅校长。”云纵笑道:“我一直以他为榜样,不过我现在也只能穷则独善其身了。”
“别着急,你还年轻,以后一切都会有的。”傅采菱说道:“我干爹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
云纵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
郑有容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有些别扭了:傅天生在云纵这个岁数的时候,应该已经混进郑家,开始潜伏了吧。当时郑家待他不薄,哪来的一无所有?
成功人士往往都喜欢把自己的少年和青年时代说得很凄惨,以此来凸显出自己百折不挠的坚强,以及崛起的传奇色彩。
更夸张的是,居然有很多人会相信一个穷小子没有任何背景和资源,仅仅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就能完成逆袭。
这个事实证明,只要你牛逼了,怎么装逼都可以。
……
“老板,切两斤牛肉,打一斤梅子酒。”
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郑鸿图等三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一边吃喝一边侃大山。
通过一番寒暄,郑鸿图现在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姓甚名谁了。
农民模样的人,叫做王大壮,就是本地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目前没有工作,就是以种田为生。
不过以郑鸿图的观察,这个村里总共就没几块地还在种庄稼,撑死了也就几棵枇杷树。要是真以种田为生,只怕都饿死几百遍了。
而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名叫张奎山,老家也是村里的,现在在帮人跑货车运输。
“我姓郑,朋友们都喜欢叫我郑三儿,很高兴认识两位老哥。”郑鸿图把三人面前的杯子都倒满了梅子酒,举起酒杯说道:“相逢就是缘分,咱们走一个!”
这种小餐馆里自酿的梅子酒度数很低,喝着还有股甜味,一口气吞下去几乎不费尽。
王大壮喝了一杯酒之后,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对郑鸿图问道:“你是哪里人,做什么活路的?”
郑鸿图回道:“我是容城人,没有固定工作,也就是瞎忙。”
王大壮眯着眼,打量着郑鸿图,说道:“不是吧,没有固定工作,你还穿得这么好,能随便一出手就是一万块?”
张奎山也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郑鸿图。
“哎,真是瞒不过两位老哥啊。”郑鸿图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其实吧,我的活路,不太正当。”
王大壮和张奎山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人还是要踏实本分一点,要走正道。”王大壮说道。
“那是啊,所以我今天看到两位老哥见义勇为,深受感动。”郑鸿图又把空杯子倒满:“来,我再敬两位老哥一杯。”
“先等一下。”王大壮没有伸手拿杯子,手上也停止了剥花生的动作。
他看着郑鸿图,认真地问道:“下水的那个小伙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亲戚么?”
郑鸿图答道:“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你就能随便出手一万块?再感动也不是这个感动法吧。”王大壮冷冷地说道:“你究竟有什么企图,直说吧。”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其实那一万块钱,压根就跟那个小伙子没半毛钱关系。”郑鸿图低声说道:“我是看两位的水性如此之好,堪称浪里白条。所以想结识一下。”
“水性好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非要结识我们呢?”
“水性好的人是多,但是能活学活用,把本事转化为生产力的人少啊。”
听到郑鸿图说这句话,王大壮和张奎山皆是一凛,目露凶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两位老哥别激动,大家都是吃江湖饭的,井水不犯河水,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伙子来跟两位对着干,我只看到两位老哥助人为乐,救了人命,其他的我一概没看见。”
王大壮这时才举起酒杯:“我就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三人碰了一下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说吧,你到底想跟我们做什么交易?”张奎山直来直去地问道。
“今天咱们就是认识一下,先喝酒,不谈其他。”郑鸿图卖了个关子。
张奎山心里有点不爽,还想继续问,却被王大壮的眼神制止了。
“对,今天就是认识,先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郑鸿图举起杯子,说道:“两位老哥放心,一旦有合作的机会,生意肯定不会小的。”
“行,一会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们就是。”王大壮顿了顿,说道:“除了不敢干的事情,我们什么都能干!”
“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干的呢?”
“价格不到位的事,我们就不敢干,哪怕只是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