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御佲沉默了。
浅浅微笑着说自己闯过鬼门关的话,仿佛一把利刃,割开了他的内心,残忍地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他侧过头,微微示意,保镖立刻把塞在苏安宁口中的毛巾拉了出来。
“呸!”苏安宁狠狠吐了一口口水,那粗鄙的举动和行为,完全不像是名门大户里出来的千金小姐。
别说苏浅三人了,就连按着她的保镖,亦是满脸嫌恶。
苏安宁又接连呸呸呸地吐了好几下,直到嘴里恶心的味道淡了一些,才将目光投向苏浅,阴恻恻地勾起了唇。
“你真是命大!怎样都死不了!”
“不过,你别得意,不要以为现在就完了。只要我苏安宁还活着一天,我就绝对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既然她得不到的,苏浅也别想得到!
不管是冷御佲,还是其他任何东西!
苏浅对她的狠话完全不在意,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为什么非要我死呢?”
以苏安宁的智商,应该不会不知道,杀一个人,是要偿命的吧!
最不济,也会被抓进监狱。
对于苏安宁这样的天之娇女,一旦有了前科,无疑是整段人生都跟着毁了。
苏安宁似是早料到了她会这么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她的无知,笑她到了这种地步,还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想要你的命,每天在梦里也想杀了你,这需要理由吗?”
苏浅不由怔愣,没有想到苏安宁对她的恨意竟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随即,她垂下眼,完好的左手轻轻拂过右手臂上的纱布。
“你说的没错,确实不需要理由。”
就像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一样,恨一个人,恨到想要对方去死,同样不需要任何理由。
自言自语的低喃过后,她抬眼看向苏安宁,苍白精致的小脸冷峭非常。
“苏安宁,不管你的下场如何,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她不是圣人,不可能对着一个时刻想要她死的人,还能笑着说原谅。
“哈哈哈……真是可笑!”
听到她的话,苏安宁反而笑得更欢了,一边笑,一边厉声怒骂道:“谁稀罕你的原谅!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那天在海边林子里的时候,没有直接杀了你!”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是啊,你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苏浅低声附和,“如果不是王秘书及时找到我的话,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眼,太过刺耳,冷御佲脑中浮现她生死未卜地被推进手术室的模样,心头一阵难言的烦躁。
“浅浅,就算没有王秘书,你也不会死的。”
苏浅闻言抬起头,撞进了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
她看不懂里面的情绪,那情绪太浓郁,太厚重,她不敢往深处去想,只能狼狈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闪躲,刺痛了冷御佲的心,他沉着脸,神色莫名难测。
对于冷御佲的话,宋俏是完全赞同的。
宋俏连连点头,握住苏浅的左手,附和道:“是啊,浅浅,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我听着难受。”
“你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我们都急疯了!”
“所以,不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这对所有关心你的人来说,太残忍。”
苏浅不由一怔,下意识又看向了沉默的冷御佲,见他果真紧抿薄唇,面色冷峻。
霎时间,她的心底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选择了漠视这一股不合时宜的悸动。
她收回视线,抱歉地对宋俏说道:“对不起啊,俏俏,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让你……你们难过了,是我不好,没有顾虑到你们的感受。”
被她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宋俏反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傻瓜!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受伤好像没伤到脑子吧?怎么突然跟我这么客气起来了?”
她笑,苏浅也跟着笑,“是啊,都怪你!突然来跟我走苦情路线,害我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是是是,都怪我,苏美人,苏女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两人说着说着,一扫病房内沉重肃穆的气氛,整个病房都洋溢着她们的欢声笑语。
最好的闺蜜,就是可以在难过的时候一起哭,开心的时候一起笑,不分彼此,互相信任。
似乎被她们的笑声感染,冷御佲不自觉地勾起了唇,不复刚才的暗沉凌厉之色,眉眼之间充斥着淡淡的温柔和宠溺。
他们之间的和谐与无言的默契,显然刺激到了苏安宁的神经。
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们无视,苏安宁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苏浅,你别得意地太早!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亲手送你上路,哈哈,哈哈哈……”
冷御佲锐利如箭的目光扫过去,苏安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她不死心地伸长了脖子,“御佲,只要这个贱人死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护着她,也不要我?!”
“我说过,不许你再用言语侮辱浅浅!”
冷御佲眯起眼,大手蓦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力气大得几乎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胸肺中的空气迅速流失,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脑门,令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用力地呼吸。
她的双手依旧被保镖牢牢地钳制着,根本无法挣脱。
她想要呼救,但是话到了嘴边,连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
朦胧中,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正在向她逼近。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冷御佲忽然就松了手,任由她像一滩烂泥似的软着身子,狼狈地大口喘气。
她的脸色因为短暂的充血而涨得通红,汹涌而入的氧气呛得她不住地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冷御佲冷冷的收回手,没有本分怜惜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继续堵上她的嘴!我不想再从她的嘴里,听到任何一个字!”
下一秒,还来不及喘过气来的苏安宁,又被毛巾胡乱地塞住了嘴,她蔫蔫的垂着脑袋,奄奄一息的模样,完全失去了方才凶狠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