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十几个汽修工人拿着扳手、钢管、棍棒，在办公室门口堵住了去路。还有两个人跑到外面，把院子的大铁门给关上了。
这帮马仔挥舞着家伙就要动手。石诚突然大喊一声：“等等！”回过头来指着黄源对海哥道：“咱俩的恩怨，和我兄弟无关，能不能放他走？”
海哥瞟了黄源一眼道：“放他走肯定不行，他出门报警怎么办？他要是老实点，我可以不动他。”
石诚道：“好，一言为定！”转身对黄源说：“一会儿你就呆在这儿别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去。”
黄源来之前还想逞英雄，可是看着那一帮凶神恶煞的马仔和他们手上的家伙，愣是把那些豪言壮语都咽了回去，只能乖乖的点头。
石诚看了海哥一眼道：“这屋子太小施展不开，咱们楼下比划吧。”说完推开堵在门口的一个马仔，大踏步走进院子里，他顺手抄起了身边一个千斤顶的撬棒，背靠墙角准备迎战。
那些马仔迅速把石诚团团围住，“海哥”也从办公室走到院子里。
黄源胆战心惊的坐在沙发上，听着门外传来的阵阵叫骂和喊杀声。他堵住了耳朵，不想听、不敢听。可石诚毕竟是他的兄弟，他又忍不住想听听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声声钝器的碰撞、一声声凄惨的嚎叫证明着院子里恶斗的惨烈。黄源仔细听着，从惨叫声和人群的叫骂声分析，石诚没有吃亏。那些马仔应该暂时还拿他没有办法，倒是被石诚打伤了几个。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金属的撞击频率越来越慢，越来越有气无力，直到最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石诚受伤了！
黄源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懦弱，为什么不能在危难关头和石诚一起并肩战斗。为什么石诚能在面对一群暴徒的时候首先想到保护自己，而自己却只能像个脑袋插进沙堆的鸵鸟一般，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出去。
黄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抓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推门冲进了院子里。
门外的场面远远比他想象的惨烈。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被打伤的马仔，有的抱着肩膀，有的捂着腿，有的在地上疼得打滚，有的在一滩血迹里趴着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墙角处有两个人驾着石诚。石诚显然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头上汩汩的冒着血，两条腿已经站不直了。此时如果不是后面有人驾着，他就趴在地上了。
“海哥”拎着一个空啤酒瓶缓缓走向石诚，阴森森的说：“石警官，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这就是你的报应！”
黄源看到石诚有危险，再也顾不得许多，拿着烟灰缸就冲了过去。他要把海哥的头狠狠砸爆，此时他不再惧怕什么，他的眼中只有海哥的后脑勺。
可是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接着就向后退。他想往前跑，可两腿不听使唤的向后退，退了好几步之后扑通摔倒。接着一只脚有力的踏在他脸上，他的嘴已经贴了地，泥土随着呼吸进到嘴里。他想把那只脚拿开，却没有力气。
黄源逐渐恢复了意识，能听到旁边的声音了，这时他才感到腹部很疼，疼得翻江倒海。
他看见石诚声嘶力竭的喊：“别动我的兄弟！”他看见石诚拼命挣扎，睚眦欲裂，像极了困在笼中的野兽。
石诚挣扎了一会就没了力气，他向海哥吼道：“王大海，你也算道上出了名的人物。你要是觉得我欠你的，想出气就冲我来。你出完了气，咱俩就互不相欠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海哥狰狞着道：“石警官，今天这口气我必须得出，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几年了！”说完他手起瓶落，啤酒瓶在石诚头上炸开了花。旁边的都没来得及反应，出手真是又快又狠！
突然的重击让石诚的头低了下去，鲜血在他头顶聚成一溜向下淌着，很快地上就积了一滩。石诚又扬起头来，他的头发被血水打湿了贴在头皮上，鲜血顺着鼻梁两侧淌了下来，在下巴处汇聚，一点一点滴落。
石诚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有的却是一丝怜悯，好像在看一个可怜的孩子。他鼓足力气说道：“王大海，你是社会大哥，动不动就拿刀砍人。可是我从没怕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海哥充满怨毒的说：“因为你看不起我！你是警察，你有权利看不起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混混，是一只蚂蚁，随时可以一脚踩死。”
石诚道：“你错了！我看不起你，是因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自己，从来没有为别人考虑。所以即使你当上了老大，我还是看不起你。”
他不等海哥反驳，接着往下说：“王大海，我见过你的母亲。她这么多年一直靠捡破烂供你上学，她多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将来有点出息。可是你呢，你小时候进少管所，长大了进拘留所、看守所，你让她省过一天心吗？你知不知道，当年是谁告诉我你的藏身之处的？是你妈！”
“不！不可能！”海哥从旁边小弟的手里抢过一根木棒，照着石诚胸部、腹部狠狠地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歇斯底里的喊：“胡说！我不信！胡说”
海哥打累了，把木棒丢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石诚被身后三个人驾着才没倒下，他感到自己胸口火辣辣的疼，疼得他都不敢大口喘气。
他想说话，张了半天嘴，却没说出声来。缓了好几口气，才慢慢说道：“王大海，你记不记得，六年前我抓你的时候你正准备干什么？当年你和站南的胡跃山因为抢地盘结了仇，你把人家小弟手脚筋给挑了。胡跃山满市抓你，终于有一次把你堵在一个小区出租房里。他当着你好几个小弟的面，一刀毁了你的容。”
石诚说到这里，实在没有力气了，停下来缓口气。王大海却恨恨的站在那里，摸着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
六年过去了，他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一刀的凶狠。当时他如果不是紧闭双眼，也许眼睛也被胡跃山砍瞎了。这些年，那一刀让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那一刀简直让他吓破了胆。
海哥怒吼道：“胡跃山毁了我的容，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好过！我当时正准备报仇，要不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早把他收拾了！这个仇我到现在都没法报，这笔账只能算在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