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除夕夜
阡耘2017-09-29 00:033,843

  四点!这么早!

  牧小满倒吸一口凉气,一分钟前还在发誓要好好练习,一分钟后就想举白旗了。想想经过这么些天的折腾,总算得到柏二爷的认可了,接下来距离报仇应该不远了吧?那么就算是早上四点起来练习,那又算什么呢?

  于是,心一横,牙一咬,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师傅!”

  “在四点练习之前,你要把师兄们每天练习的擂台全部用抹布擦干净。一楼大厅和二楼走廊也要用湿抹布擦一遍。”

  “啊?”牧小满有些不情愿,那自己岂不是三点就要起床了?

  “不乐意?”柯叔的口气虽说是询问,却有着不容拒绝的严厉。

  牧小满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师傅,我知道了。”

  “早上四点到六点是大家练拳的时间。这个时候你到二楼训练室去,绕着墙边先跑二十圈。提前跑完可以提前休息。阿成会帮你记跑了几圈的,你跑不完二十圈不准吃早饭!”

  “……是,师傅。”

  “六点到八点是大家吃早饭和休息的时间。阿金和你关系不错,就让他给你说说练拳的要领吧!”

  阿金从厨房拿了很多高脚杯下来,拧开了一个酒桶,一杯杯地将红酒接了进去,他听到柯叔这么吩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那猫脚功夫教小满可以吗?”

  “哼,绰绰有余。”柯叔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旁边,拿起一杯红酒摇晃了起来:“教学相长,你的拳术始终无法进步,正好让你教教她,你也会有新的领悟。”

  “好!”阿金弯腰接酒,偏过头冲着牧小满做了个鬼脸。

  柯叔将红酒对着柔和的灯光,摇一摇,晃一晃,又闻了闻,却并没有喝下去,这动作看得牧小满有些出神,还在好奇柯叔到底在做什么呢,却又听见他对自己说:“八点到十点是大家练习的时间。你这个时候可以继续在二楼训练室,或者去安东少爷的一号拳房。那里有沙袋,你不是会算数吗?自己数,对着沙袋挥拳一万次。练完了就休息,练不完接着练,什么时候到了一万次就去吃饭!这个没人监督你,全凭自觉!”

  “……哦。”牧小满心里有些发虚,一万次啊,那要练到什么时候?

  “十点到下午两点之间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我告诉你,牧小满,你不准出拳馆。拳馆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擅自带她离开这里。听到没有,阿金?!”

  阿金将三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放在托盘上,一个不知名的师兄端了出去,他又拿了一个酒杯开始接酒,动作十分娴熟,却也不忘回答:“柯叔,拳馆上下最听话的就是我,您就别担心了啊!”

  “哼,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柯叔抿了一口红酒,酒在口中并未立即咽下,而是细细品味那留在口中的醇香,他对着昏黄的灯光,闭着眼睛,好像在进行什么庄重的仪式一般,表情十分神圣,看得牧小满目瞪口呆。

  阿金又接了三杯红酒放在托盘上,双手端着,生怕一个没走稳给洒了,当他转过身看到牧小满的这副模样时,忍俊不禁道:“柯叔,以后让您操心的,就不止我一个咯!”

  “嗯?”柯叔慢慢咽下那口红酒,方才回过神来:“咳咳,嗯。小满,刚才我说到几点了?”

  “师傅,您说到下午两点了。”牧小满老老实实地答道。

  “下午两点到四点这段时间你必须待在一号拳房。一般来说,安东少爷每周一三五来,不过,最近他倒是来得勤了些。他没来的时候,你在那练拳。来的时候,你陪他练拳。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傅。”

  “这一口一个‘师傅’喊得倒是挺勤,以后你每天练习能这么勤我就放心了!”说着,柯叔又喝了第二口。

  “那安东少爷没来的时候,我要练什么呢?”

  “跳绳!会吗?”

  “会!”

  “很好。左右脚分别单跳一千次,双脚交替一千次,一共三千次。”

  牧小满又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叫苦,这么多!不累死才怪呢!

  “四点以后就是自由时间了,你是继续练习也好,睡觉也好,没人管你。你只要不出这拳馆前后都可以。”

  “晚饭呢?什么时候吃?”

  “六点的时候你来我这里领。”柯叔说着,将杯中的最后一口红酒一饮而尽。

  “好。”

  柯叔拧开酒桶又接了一杯,带着高脚杯一摇一晃地向大门那走去,到了铁门口,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今天除夕夜,柏二爷在大厅开酒会,都是大人们的事儿,你个小姑娘就别凑热闹了,明天第一天练习,早点休息吧!”

  “牧叔叔他来了吗?”牧小满几乎是脱口而出。

  柯叔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许久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转过身去,在那铁门关闭之前,丢下俩字:“没有。”

  牧小满看着那铁门重重地被关上,心也忽地往下一沉。这地下室虽然大,却宛如监狱一般,囚禁着她本是自由的心。

  不,应该说是曾经自由的心。

  自由,从满月节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了。

  她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想着这么些天的遭遇,想着折腾到自己生了病,看了医生,却依然没有见到牧叔叔,自己真是没用。

  就这样守在拳馆,终究是可以见到牧叔叔的,可也会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过个一年半载还是见不到他,那到时候,爹娘的冤屈该怎么报?

  可是,这里就是她寄信的地址,如果不在这里守着,上海之大,又该去哪里找牧叔叔呢?从事发到现在,十来天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曾经以为金钱是万能的,可以买来世界上所有的喜怒哀乐。而现在,独留的那一块钱却根本派不上用场。

  对了,钱呢?

  牧小满摸便全身上下,包括鞋子里都没找到那一块钱。

  完了!那可是爹娘留给她最后的物件啊!

  她有些慌张地奔到地下室的最里端,二十一桶的最边缘,那里平铺着小小的被褥,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栖息地了。她慌乱地在被褥里摸了一阵,终于,在被褥的最里端,碰到一个圆圆的硬物,她拿起来一看,放下心来。

  那块大洋被昏黄的灯光照得仿若一块宝物一般,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块钱放进衣服口袋里。可琢磨着会不会不安全,于是,又将大洋放进鞋子里。以后走哪带哪,脚踩着虽然有些别扭,却也能让自己踏实。

  突然,楼上传来一阵哄笑,随即,音乐声响起,隐隐约约地,仿若远处飘来。

  牧小满仰起头看了看屋顶,心想:大概酒会开始了吧?师傅让我休息来着,他们应该不会再到地下室来了吧?

  刚躺下准备睡觉,眼睛却正好瞄到前方的桌子上,那里放着一个高脚杯,大概是阿金忘记拿了。牧小满闭上眼睛,静静地想,阿金哥哥也真够粗心的。

  可那眼睛刚一合上,脑子里却想起刚才看到师傅手拿高脚杯,杯子里装着深红的葡萄酒,他摇晃杯子后喝酒的模样。

  当时,自己就站在师傅身边,分明闻到了一股葡萄香。看来,这传说中的葡萄酒,其实就是葡萄汁嘛!

  想到这儿,牧小满扑腾一声坐了起来,刚才吃了不少狮子头,又被柏二爷盘问了半天,自己紧张地喉咙发干,却没有一口水喝。

  看师傅刚才喝葡萄汁,不对,是葡萄酒的样子,好像很陶醉呢!这些人正在一楼开酒会,今晚应该不会再下来了。

  年龄不大,胆儿却很肥的牧小满径直走向那高脚杯,觉得,那就是神圣的火把,拥有了它,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北欧女神。又或者,自己也可以是贪狼族那永远不会露面的贪狼王!

  于是,她学着阿金的样子,拧开酒桶上的龙头,看着清爽甘甜的葡萄酒哗哗哗地流入高脚杯中。她满满当当地接了一大杯,闻了闻,果然,一股葡萄香!

  但是,她并没有急着喝,而是学着师傅的模样,对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要看什么。再摇一摇,晃一晃。只可惜,她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却根本摇不起来,因为酒接得实在是太满了!

  还是先喝一口再摇吧!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那酒在口中刚一化开立即就后悔了。这么难喝?!刚才明明看师傅的样子觉得应该很好喝的!

  可是总不能倒掉啊!这里也没地方倒啊!

  会不会摇了以后就好喝了?

  于是,牧小满捏着鼻子,就跟喝中药一般,咕嘟咕嘟地将那杯子里的葡萄酒喝了一半,又酸又涩,似乎有那么点甜味,却又甜得不明显。这辈子是不想再喝了!

  这半杯酒喝下去,她还没开始摇杯子呢,却感觉自己在那摇起来了。天旋地转,有点站不稳!头好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头还没恢复完全的关系。那感觉,和前几天头晕恶心想要呕吐的状态是一样一样的。

  全身没有力气,感觉灵魂就像被抽空一般,她凌乱地走到自己的床褥那,将酒杯放在地上,靠着墙,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酒架,完全不想动。

  却有点儿想哭。

  今天是除夕,一个月前,爹爹还许诺自己除夕这天给她买最大最响的鞭炮来放。她最爱吃的羊肉烧饼,娘也说过会在除夕这天做给她吃。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了。

  如果不是因为羊肉串儿,满月节那天晚上,她根本不会离开家。爹爹说过,满月节是需要戒肉一个月的,可自己却破了戒,偷吃了羊肉串儿,是不是贪狼王在惩罚她呢?

  惩罚的代价就是爹娘的离去,一个家庭的破灭!

  都怪自己,自己不该吃肉的,自己不该贪念着西大街上的羊肉串儿的。如果那天晚上不离开家,也许今天将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而这个结局更有可能的是,自己也和爹娘一样,早早地去了极乐世界。可是那样也好啊,至少是在爹娘身边,而非如今,到了这个全世界都在怀疑自己的地方。

  是啊,自己这么多天一直没想明白的道理,其实如此简单,那就是,爹娘的惨死其实都是自己害的。

  都是我的错!

  想到这儿,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远处的鞭炮声越来越大,一楼大厅酒会的欢笑声也不绝于耳。

  可牧小满都听不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孤独。过去的伤痛和未来的黑暗仿若迷雾一般,缠绕着她的命运,似乎这辈子都无法再消散了。

  爹、娘,你们现在在哪里?如果可以,能不能给我一个回应?

  这个世界上,时间到底能不能逆转?如果可以,我再也不会吃肉了!你们都回来好不好?

继续阅读:第18章 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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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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