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满完全慌乱了,她觉得曾经冷静的自己已经不存在了。在整栋楼里奔跑的她好似苍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太过弱小无助,只有那越发疾劲的狂风在这漆黑的夜里跟她一起在长长的走廊上仓惶哀叹。
整栋楼,所有房间,她全部看了一遍,没有,没有牧竹之的身影,甚至没有生命的丝毫气息。她疲惫无力地拖着自己回到二楼牧竹之的病房,怔怔地看着病房里摆得整整齐齐的物件,这里没有争斗,没有冲突,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仿佛牧竹之都不曾在这里住院过。
如利剑般的闪电叫嚣着划破了夜空,那夜空仿若撕裂的伤口,伴随着一声好似在牧小满脚边炸开的雷声轰鸣,她的脑子瞬间清醒!
她从今天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开始回想,猛然觉得:
不对,事情不对!
肯特医生是自己人,他当时在给其他病人办理出院手续,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几乎所有的病人全部走光了。
他每次临下班之前都会去爸爸的病房去看一下,检查一下是否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之后才回自己办公室换衣服回家。
如果今天肯特医生发现爸爸不见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警察,通知牧府,通知一切能通知的人。而当时,病房前后都是吴大志安排的警察在看守。那么警察呢?
所以,爸爸不见了应该是在肯特医生下班离开医院之后。按平常来说,肯特医生是六点下班,每次离开医院一般是六点半。
而现在才刚过七点。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的发生应该是在半个小时之内!而凶手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他带走爸爸的过程一定十分紧张仓促!
想到这儿,牧小满回望着摆放整齐的房间,扫视着房间里的蛛丝马迹,她必须快,时间不等人,虽然目前她不知道带走牧竹之的人到底是谁,但她知道此人一定就是柏友山的人。而带走牧竹之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要杀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牧小满的心冷静了下来,她换位思考,把自己想象成凶手去考虑,觉得:如果我是凶手,带走重病在床的爸爸一定十分麻烦,首先要的应该是轮椅或者推床。
这里是二楼,如果要把轮椅和推床抬到楼下或楼上,想必十分麻烦。那么这个凶手一定要有一个帮手。而推床目标太大,只有轮椅才能携带方便。所以……
牧小满想到这儿,眼睛扫向病房门框,门框是木制的,大概在牧小满小腿位置高度那儿的门框上有一个撞击后的凹陷。凹陷是新的,这应该是凶手推着牧竹之着急出门时撞的。出行需要推轮椅,可见要去的地方应该不是在这栋大楼内!
那么他会去哪儿呢?
牧小满奔向一楼大厅,护士台后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幅的医院平面地图,住院楼是在整个医院的南边,对应着南门。凶手不可能带牧竹之从南门口出,毕竟牧竹之身份特殊,不是寻常病人,万一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走的应该是北门!
而北门前面有两栋大楼,这两栋大楼平行,却与住院部的平面方向错开,这两栋大楼分别是外科大楼和内科大楼。再往前,与住院部对着的,是急诊大楼。这三栋大楼分别是三层楼高,每层十个房间。
一共九十个房间,会不会在这里面呢?
而旁边还有职工宿舍,行政楼和太平间之类,会不会在这边呢?总之,时间短暂,凶手应该不会带牧竹之离开医院。
抬眼望去,那三栋大楼里的灯光并不是全开,牧小满觉得,那零星灯光仿若在提示着她什么,而牧竹之,应该就在这其中一个房间里!
她猛然想起渡边正在调配的相思子毒素!
难道说,渡边是帮凶,带走牧竹之的目的是要实验相思子毒素?
从刚才她走近大楼看到渡边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准相思子毒素已经给牧竹之灌下去了!
牧小满头皮发麻,转身就往北门奔,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快速在最短的时间内在那么多点亮灯光的房间里找到牧竹之!
然而,北门上锁了。
她疯了一样往南门跑,却迎面看到举着伞大步走来的安东。他的身后跟着阿廖沙。牧小满看到安东的那一瞬间,不由得一愣,鼻眼瞬间酸热了起来。不过,也只是内心莫名安心了一下,却并未停止她的脚步。
安东看到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爸不见了!”牧小满边说边往门外冲。
安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看着她急得快哭的表情,问:“怎么回事?”
牧小满努力地挣脱他的手,说:“我不跟你解释了,再晚一点我爸就要被柏友山他们给害死了!”
“那你得告诉我牧叔叔被带到哪里去了!”安东着急地说。
“我不知道!”牧小满哭丧着脸说:“我这不是要去找吗?”
安东觉得牧小满这么多年的冷静全丢了,他抓着她的胳膊能感觉得到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他安慰着说:“你不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去了,你怎么找?你跟我说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先分析一下。小满你别着急好不好,你有我啊!”
阿廖沙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少奶奶,你先别着急啊,你这样盲目去找只会更耽搁时间的。”
牧小满从来没觉得安东的手劲儿那么大过,她急得跳脚:“我自己已经分析过了,我有目标了,我这就要去找,你快放开我!”
“你分析的目标方向在哪里?”安东忙问。
“前面三栋大楼!亮着灯光的房间都是!我要挨着这些房间去找!你若是愿意帮我,我们就一人一栋楼分头去找!”
安东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亮着零星灯光的三栋大楼,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多房间怎么找?”
“挨个找!”牧小满大声地说:“安东你不把手给我放开,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救人要紧,你这么冲动怎么去找?亮着灯的就一定是吗?万一根本不在医院里呢?万一在职工宿舍呢?”
“安东我们绝交!”牧小满大吼。
安东一愣,点了点头,用温润的声音对她说:“行,不过,绝交之前你得把你的分析过程给我说一遍!”
牧小满的眼泪瞬间涌出,一来是她敏感地觉得安东再这样耽搁她时间,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牧竹之了。二来是她没想到安东竟然真的同意绝交。
安东看着她的眼泪好像夜空中倾泻倒下的暴雨,他的心早就疼得不行了,可他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放任牧小满的性子的,尤其是这个时候。
于是,牧小满哭着将自己的分析过程跟安东说了一遍。本以为安东能在听完之后放开自己,谁知,他抓得更紧了,连拖带拉地将她拽到护士台前,拿起旁边的纸笔随手画了个草图,说:“你的分析过程是对的。不过,刚才你说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对面那三栋大楼,除了被遮住的地方是盲区,我估算了一下,亮着灯的房间一共有三十多间。真要一间间的找恐怕耗时耗力。更何况,如果凶手刻意迷惑我们,也许亮着灯的房间并不一定是牧叔叔所在的地方。”
“那也总比你在这里拖延时间强!”
安东没搭理她这句,而是继续说:“你刚才回来的时候是从南门进的,对吗?”
牧小满点了点头。
安东继续说:“医院西边往前走是比较偏僻的街市,再往前是城郊,而医院东边却是市区中心。凶手应该对你的路线十分熟悉,他知道你绝不会去城郊,而是会从市区方向来医院,走南门。所以,左边的内科大楼排除。同时,急诊大楼排除。”
安东说到这儿,牧小满终于安静下来了,她隐隐觉得安东分析得是对的。
“那么我们把目标锁定东边的外科大楼。凶手应该不会只有一人,最起码,他们要派一人站在目标地点放哨,好观察南门这边你什么时候出现。如果,牧竹之还没有出来而你就已经回来了,他们应该会用暗号来终止计划。而站在外科大楼的房间里能观察到南门口从东边方向过来的位置,应该只有西边第二和第三个房间。”
安东的语速很快,他相信牧小满能听得明白。所以,他边说,边画了个夹角:“否则,视线所不能及。”
“嗯。”牧小满的眼泪收住了。
“一楼很容易被人发现,目标地点应该锁定在二楼和三楼的第二和第三个房间。这四个房间里,三楼那两个房间是哪两位医生的我不清楚,但是,二楼的那两间分别是肯特医生和渡边的诊室,所以……”安东突然扭头对阿廖沙大声地说:“快点去外科大楼肯特医生诊室!”
话音刚落,牧小满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肯特医生诊室,便被安东一把拉着冲进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