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不错,柏友山这人阴险狡诈,在多年前就对外放出风声说他已娶妻,妻儿在国外,同时,将大量资金存入安田银行,就此可见,他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吴大志摇头晃脑地说。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会查他?他什么时候开始把资金转入日本的?”
“也许他当时做这一切防的并不是你,可能是其他人,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事儿。因为他把资金开始转入日本的时间是1922年。”吴大志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牧小满,为了调查柏友山,我也连带着调查出了你真正的身份……虽然我以前就知道你的身上肯定有故事,但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我没有打听过你的身世,但是……”
“没关系。”牧小满淡淡地笑道:“不过,1922年?那个时候我家还没出事。”
“啊……我想……想起来了……”牧竹之抬了抬手,用尽力气去说,可那喑哑的声音还是显得沧桑极了。
牧小满和吴大志赶忙围在他床前。牧小满忙问:“爸爸,你想起什么了?”
“你家出事前一年……”牧竹之的眼睛看着窗外,出神地说:“……正是你……你爹爹接到通知……让他……北上去奉天的时候……我记得……柏……柏友山曾因为广仁医院……医院的经营权,找过他。”
吴大志一拍大腿,说:“是不是后来池正远给了他一个没什么用的决策权?当时柏友山还很得意,后来等池正远走了以后,柏友山才发现自己被坑了?”
牧竹之苍白无力地笑了笑,表示赞同。
牧小满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当柏友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赚取利益的时候,就是他开始计划谋杀的时候了。”
空气里顿时一片安静,仿若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那凝固的空气瞬间被一阵诡异的风给打破了。牧小满看着窗外,猛然想起於无时有可能在对面某个楼层里盯着这里。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对吴大志说:“帮我个忙,把窗帘拉上!”
“干嘛?”吴大志边问边去拉窗帘。
牧小满看着牧竹之说:“爸爸,柏友山知道你已经醒了的事,我怀疑,要么是於无时在什么地方监视着病房,要么,就是那个小护士告的密!”
“小护士?哪个小护士?我去找她!”吴大志嚷嚷着说。
“昨天我爸醒来的时候,安东喊肯特医生来看,当时跟进来一个小护士。肯特医生应该不会泄露出去,但是那个小护士就不一定了。”
话音刚落,吴大志一个猛子往外冲。牧小满一把拉住他,说:“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更何况,刚才那个医生本就很奇怪。我总觉得,医院已经不安全了。”牧小满转而抓着牧竹之的手,说:“爸爸,要不我帮你换一家医院吧!”
“换什么换?!”吴大志脾气上来了:“从现在开始,我调派人手严加看管这里,除了肯特医生,不准任何人进病房!牧先生现在身体根本不能乱动,牧小满,你想想啊,牧先生刚刚脱离危险期,万一又伤到哪里可就不好了啊!”
牧小满想想也是,可她总觉得这家医院,这间病房,仿若被一双眼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捏住,动弹不得。似乎所有的动态,都被暗处的敌人紧紧地盯着。
“对了,刚才你说柏友山要找什么假夫人?”吴大志又问:“怎么回事?”
“我想报仇,想让他柏友山知道失去亲人是怎样的滋味,所以就旁敲侧击他妻儿的事。他当时告诉我他的妻儿在国外,我就做了个字据,想把他妻儿钓出来,可我后来才得知,他未婚。但是,他为了得到这张字据,应该会去找一个假的柏夫人。”
“字据呢?签了吗?”
“还没,现在在简自淮那。刚才我就是从拳馆过来的,柏友山编了个幌子,我觉得他这个假夫人还没有找到。应该还在筛选。对了,我怀疑,帮他筛选的这个人,就是於无时。而且,於无时他能说话,根本不是哑巴!”说着,她转而对牧竹之说:“爸爸,你已经醒了的事儿,就是於无时告诉柏友山的。”
牧竹之惊讶地看着她,还没开口,牧小满就知道他想问为什么。于是,她直接说:“因为我偷听到他们打电话了。”
没想到,向来喜欢遇事嚷嚷的吴大志,这会儿竟然安静了下来,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却并没有思考多久,便开口说:“牧叔叔,你是我吴大志的恩人,我毕业后没什么本事,可是,是你利用你的人脉关系帮我进的巡捕房,后来我几次升官,都是你在背后帮我的。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但是,我都知道!”
牧小满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事实上,这次我来也是想跟你们说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吴雁夕帮忙的,尽管说!我跟她商量过了,她愿意出一份力!”吴大志斩钉截铁地说。
牧小满一惊:“吴雁夕?”
“事实上,前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日本人的扶桑社。没日没夜的忙,吴雁夕呢,她很心疼我,就说想帮忙。那个时候,我缺一个会说日语的帮手。这个人最好能帮我进入扶桑社,去调查他们背后的动机。然后,雁夕就说她愿意去。再说,柏友山是扶桑社的第二大股东,雁夕曾经因为红酒的事假扮过日本人见过他,有过一面之缘。”
“你让吴雁夕深入扶桑社就是为了帮你做调查?”牧小满的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啊!”
“我知道,所以我就派大毛假扮她的弟弟,大毛身手不错,当然,跟你比可能还差了点。正好雁夕会说日语,最近又胖了许多,而且,雁夕……”
“你不要说了,我不同意!”牧小满直接打断了他。
“雁夕现在已经是扶桑社的一名成员了,她目前在扶桑社里只是听听日本人的口号,跟大家聊聊天,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危险。”
“太危险了!”牧小满摇着头说:“她是你未婚妻啊!”
“我当时也是阻止她来着……而且,也正是因为她和大毛进入扶桑社,我们才知道,其实於无时也是扶桑社的一名成员。好像还是个什么人物,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们并不清楚。”
“大毛?他又不会日语!”牧小满皱着眉头问。
“大毛会哑语。他的奶奶不会说话,他从小就用哑语跟他奶奶交流,所以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你以为於无时他们就不会调查吗?吴雁夕她不是学刑查的,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牧小满责问道。
“我背后给她做了假的证明,而且,她最近都不住在家里,也是为了避免扶桑社的人起疑心。”
“她住在哪里?”
“国际大饭店,安东那儿。不过,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心,这事儿我没跟安东说。”吴大志旋即又乐呵呵地说:“你不知道,雁夕这死丫头自从跟我在一起后又吃胖了许多,你要是再看到她,没准你都认不出来她了。”
“你们太冒险了!”
“他们以为雁夕就是日本人,所以不会伤害到她的。”
牧小满猛然想起深泽了,于是忙问:“深泽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这样吧,你跟我去一趟国际大饭店,你去是很正常的,因为安东。我去也正常啊,安东是我同学。”
“我不去!我不想让吴雁夕趟这浑水。”
“雁夕已经进入浑水里了,她把这件事调查出来后就立即退出,在家里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吴太太。牧小满,当我是兄弟你就尽管招呼!再说了,我为了保护雁夕,她每次去扶桑社我都调派大量人手跟着,现在国际大饭店里几个服务生,也是我派进去安插的警察。红中就在那里面!吴雁夕她要求进扶桑社的心情我是懂的,一方面可能是心疼我,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一个中国人!现在我们就想抓住扶桑社的把柄,在必要的时候直接打击,让他们滚出上海去!”
牧小满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牧竹之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满啊……跟……吴大志去看看……他是个成熟的……成熟的男人……会保护好他的未婚妻的。”
牧小满就这么担忧地在吴大志的推搡下离开了病房,好在,病房前前后后已经有若干个警察看守,应该不会有问题。而牧小满临走前一再叮嘱他们,除了肯特医生,任何人都不准进病房。
然而,当她和吴大志在经过肯特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忙得不可开交。很多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们正拿着单子似乎在等他签什么字,一时间,办公室里仿若露天市场,嘈杂异常。
“怎么了?”吴大志本着自己是警察的职业精神一声吆喝。
那些病人们回头一看,是个警官,赶紧闭嘴不说,排好队伍站在一边。
肯特医生笑道:“这位警官,没什么事,只是今天要求出院的病人多了些,我在帮他们开出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