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派与昆仑派两个门派中都有一位堪称掌门人一人之下的重要人物,他们两位之前几天早已认识了,每天在一起喝茶听书,谈天说地,算是混熟了——虽然都没有明确告之对方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泄漏自己门派的重要机密,不过喷空、闲聊、侃大山……的时候,他们在对方面前展示的都是自己的真性情,也确实建立了一份真挚的交情。然而,直到此刻,他们才以真正的身份正式结交,握手言欢,一起入席——这顿酒席一吃,崆峒派首席圣使龙魂与昆仑派外务堂主就算是认识了,而且是有了一定交情的朋友,为两个门派今后开展各领域的战略合作建立了基础(昆仑派另一位重要人物——内务堂主太岁,和龙魂认识得更早、交情更深厚,不过外联、战略合作这样的事不归他管)。
在他们称兄道弟、握手言欢的时候,门前雪与瓦上霜把虚弱的观音从轿子里搀扶了出来,她扶着两位师侄的手臂,步伐蹒跚地走向订好了酒席的客栈。可是,有人挡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看,明显不怀好意!在昆仑派的势力范围内最核心的区域,昆仑山脚下一间产权完全属于昆仑派所有的客栈门前,昆仑派的神恩使者要走进去吃饭,竟然有人敢拦着她的去路——这或许不是观音个人的事,而是对整个昆仑派的挑衅!
门前雪和瓦上霜打量着拦住观音去路的女人——没错,她是个女人,一个身材高挑丰满、容貌端庄秀丽、皮肤白皙娇嫩、长发乌黑顺滑、气质妩媚动人、衣饰华贵时尚……(略去百余字)的美女,一个堪称各方面都无可挑剔,足以吸引几乎所有男人眼球的绝世美女。她满脸盛气凌人的神色,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观音,门前雪和瓦上霜几次问她:“美女,请问你是哪一位?”“您有什么事吗?”她都充耳不闻,不理不睬。
很快,挑剔的眼神变成了不屑和轻蔑,又变成了疑惑,最后变成了不满和愤怒:“这位,就是昆仑派的神恩使者,太岁爷的妹妹,观音娘娘吗?”
“是的,您究竟有何贵干,可以明说吗?娘娘忙了一天,现在很累了。”
美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吼大叫:“这还有天理吗?”
“难道是她?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龙魂本来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客栈,听到这个声音,匆匆忙忙地停住了身体,扭头看去……“还真是她!”
“贤弟,有什么事吗?”
“看到一个熟人……我们今天可能会有点麻烦。”龙魂目瞪口呆的说:“你写的那个脚本中,并没有她这个角色啊。既然她现在在这里……接下来的剧情,或许无法进行了。”
昆仑派外务堂主顺着龙魂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个原本容貌端庄秀丽、气质妩媚动人的绝世美女,正像菜市场上吵架的大妈和小贩一样朝着观音大吼大叫,完全不在意她自己的形象和名声:“这么丑、这么胖、这么黑、年纪还这么大的一个女人,就因为她是昆仑派的神使、因为她有个全武林最强的哥哥,就被奉为武林第一美女,在十大美女排行榜上的名次盖过九个比她漂亮不知多少倍的真正的美女……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众目睽睽之下,观音非常尴尬,尴尬得连说都不会话了,尴尬得以双手掩面……一个女人,在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样说……在她双手的掩盖下,或许正在以泪洗面。身为保镖的门前雪和瓦上霜也非常尴尬——观音的安全虽然还没有受到威胁,可是她的自由受到了干涉,尊严被人扔在地上狠狠地践踏……他们都感觉自己严重的失职,就算师门不追究,他们自己都感觉对观音有所亏欠。
瓦上霜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这位女士,观音娘娘为何被奉为武林第一美女,和您有关系吗?您有什么权力这样对她说话?”
“和我有关系么?关系大了,我是和此事关系最大的人——因为我在那张排行榜上排名第二!我为什么不能问一句,我究竟哪里不如她,我的排名凭什么在她之下?”所有人马上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因为,即使排名在观音娘娘之下,武林第二美女也是全武林甚至全人类大大有名的存在,她的身份、她的一些信息人尽皆知:
崆峒派掌门人正式定下师徒名分收录的第三位入室弟子,论起师承和职司都可以与龙魂和虎魄平起平坐的圣级高手——崆峒派当代的第三圣使凤灵圣女。不仅是当代的崆峒三圣中唯一的女性,更是崆峒派数量近百的历代圣使中,非常难得才出现的第七位女性圣使。在龙魂打出了“距离天下无敌只有一步之遥”的战绩之后,关于她的说明书又有补充:与龙魂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习武,龙魂最疼爱、最关心的师妹,他最爱的、唯一爱过的女人——除了彼此之外,他们都没有其他的恋爱经历,他们至今没有结为夫妻的唯一原因,是崆峒派的一条门规“禁止内部恋爱、通婚”。不过,他们并非拿这条门规没办法:所有人都知道,龙魂是崆峒派掌门人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得意门生,掌门人的位置迟早要传给他——等他继任掌门人之后,他要废除这条门规,要娶了这位青梅竹马的美艳师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关于凤灵圣女的事,关于她和龙魂的事,江湖上流传的,就是这样的版本。所以,当她说:“我有什么权力这样和她说话?你怎么不问问她,她有什么权力跟我抢男人?”已经没有人猜不到观音娘娘男朋友的身份了!
昆仑和崆峒两个大门派中掌门人一人之下的堂主和圣使两位大人物此时都感觉头疼,疼到一个头两个大!前者编写脚本的时候,后者按照这个脚本演出的时候,虽然都知道这位圣女如果看到了这场表演或是听说了这样的消息,绝对不会甘心只当个观众,更不会按照这个脚本上编写的剧情配合演出……可是他们当时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因为,崆峒派的势力范围和昆仑派并不接壤,直线距离有几千天程,就算是擅长轻功的武道高手全力赶路,跑一趟也需要三五天时间。
既然人已经来了,也只能面对。龙魂轻轻一跃,落到她和瓦上霜之间,将瓦上霜拉到一边:“师妹,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你这么久都不回崆峒,我想你了。”师兄挡在观音前面,圣女就不再找女神的事了:“没想到我刚到这里,就听说观音娘娘有了男朋友,她那位男朋友的武艺高明到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全武林所有想追求她的男人。”凤灵圣女掏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与他师兄白天与别人比武时用的完全一样的小刀,不过她并没有将手指插进刀身上的孔中,她握持的手法,更像是将这把小刀当作飞刀一类的暗器,方便随时投掷出去:“我还听说,她的男朋友用的是这样的武器……我听到的描述,怎么听都觉得很像是我为你铸造的剃须刀呢。”
此时在大街上围观的人群中,有不止一位白天向龙魂挑战过的其他门派的高手——他们都认出了,凤灵圣女手上那把刀,确实和削断自己手指的那把完全一样。当他们听到圣女这样的说法……这种型号的刀子,原本不是为了战斗研发的,也不是为了削水果皮制造的,它真正的用途是刮胡子……与他们的尊严和信心受到的打击相比,他们手上的疼痛和少一根手指的不便已经不叫事了。
“我一遍又一遍的欺骗自己,对自己说师兄不会骗我的!他为了磨练武技杀过那么多人,他‘日杀逾千、夜毙八百’的纪录至今无人能够打破,所以,他早就像那个成语‘目无全牛’一样,达到‘目无全人’的境界了——他亲口告诉我,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子,二百多块骨头支撑着六百多块肌肉,外面裹着一层皮,里面包着一些内脏,还有血液等填充物——这样的东西在他眼中根本没有美丑的区别,男人和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看到别人只会想着这人适合用什么样的手法、从哪个部位出手更容易杀,是将其割喉、斩首还是在哪个脏器上刺一个透明窟窿——即使对方是个公认的绝色美女,以他目无全人的眼神也根本无法欣赏,他绝对不会有虎魄那样的想法,唯一的例外就只有我。”
听到“日杀逾千、夜毙八百”八个字,所有人对这位爷的身份都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全人类都知道,这个纪录的创造者和保持者是谁!距离天下无敌只有一步之遥的两位最强高手,太岁爷毫无争议地被公认为功力最深厚、硬实力最强;而创造这个纪录的龙魂爷……他被公认为战技水平最高明、高超的高手!他那领先其他门派高手至少十年的技术水平,是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其他高手的战绩,可以算是比喻、夸张这样的修辞手法;但用来形容这位爷的战绩……差不多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听到她的师妹关于他“目无全人”的描述……他们都觉得,为了武道修行,这位爷似乎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呢——即使真的天下无敌,似乎也得不偿失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把两者放在自己心中比较衡量,大部分人最后都觉得……如果两者不可兼得的话,我宁可像现在这样,懂得怎样欣赏美女,看到美女会对她有想法!所以,对于有这样的决断,为了武道修行付出这样代价的龙魂爷,他们都非常佩服,非常自愧不如。他们彻底打消了和这位爷抢女人的念头——如果早一天知道的话,他们应该就不会失去一根手指了。
面对所有美女都不懂得欣赏的龙魂爷,此时面对唯一例外的个体——青梅竹马的师妹,再次重申这件事:“我真的没有骗你,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在我眼里真的就是那种样子,直到现在也一样——除了你之外,我绝对不可能对别的女人有虎魄那样的想法。”
“观音娘娘也不例外吗?”
“她当然不例外啦,我跟她又不熟……就算以后混熟了也不可能例外,我的眼睛只懂得欣赏你的美。真的真的,我绝对没骗你。”众目睽睽之下,说这样的话似乎有点肉麻……这不像是武道高手之间的对话啊,对他们个人的名声,甚至崆峒和昆仑两个门派的名声,都不会有正面的影响。所以,距离天下无敌只有一步之遥的最强高手,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自己的师妹:“有什么事进屋里再说好吗?你想怎么样都行,别在大街上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