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坊的前庭后院长廊厢房,已烧成了一片烈焰火海,木质房梁不断坠落,砸在铺着锦绣云布的桌椅上,房屋开始大面积倒塌,在火海中寻找乐白合的人,被逼出了大门,熊熊大火攀上门楣之上的大红色牌匾及门檐下晃动的囍灯笼。
“娘!”
孟灵鼠一路急奔到欢喜坊的大门前,受伤的脚腕突然剧痛起来,十分狼狈的摔倒在地,看着“欢喜坊”的牌匾、囍灯笼带着火光坠落,砸到石阶之上,破碎的火团乱飞。
紧追在她身后的梅傲娇忙扶起了她:“阿鼠!你没事吧!”
孟灵鼠挣扎着站了起来,看见王芍药抱着孟顾的牌匾,撑着富态的体格,满脸乌黑的自火海爬了出来,忙上前拽住她的衣袖,一脸急迫的追问:“王婶,看见我娘了吗!她还在里面吗?!”见王芍药喘着粗气不肯回答,忙一脸慌急的推开梅傲娇的手,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就往火门里硬闯,黄花菜反应迅速的抱住了她的腰身:“阿鼠,火烧的这么大,你不能进去!”
梅傲娇拦在她的面前:“阿鼠,你进去会没命的!”
孟灵鼠整个人似一匹发疯的野马,失去了理智,拼命挣扎着道:“我娘还在里面,我要进去找我娘!你们快放开我!”
贺兰鸿尘瞧一眼孟灵鼠,清沉的眼眸审视一下火海,抬手接过一盆冷水,自头倾倒在了自己的全身,一旁的唐阙阻止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毫无畏惧的冲进了火海:“鸿尘!你要干什么!快回来!”
火海中的红色的大门轰然倒塌。
疯子似的孟灵鼠见贺兰鸿尘闯了进去,抬手扯开了黄花菜的手,又推开了梅傲娇,准备往熊熊大火里冲,不知所措的沈不闷忙抬手一个刀掌,将她劈晕了在梅傲娇的肩头。
梅傲娇将孟灵鼠推给黄花菜:“照顾好阿鼠!”转身端起旁边的冷水就往头上浇,沈不闷慌忙抓住了水盆:“梅管家,你要干什么?”
梅傲娇一脸决然的着他:“你放开,我要救乐伯母!”
“别傻了,火都着成这样了!你进去是去送死!”
梅傲娇视死如归的道:“我本来就欠阿鼠一命!你放开!”
沈不闷夺过水盆,毫不犹豫的倾倒在自己的头上,眼眸含着复杂的情愫,盯着梅傲娇:“你照顾阿鼠,我去!”
贺兰鸿尘躲避着坠落的火团,手上带着触目惊心的烫伤,冲出了熊熊火海,沈不闷忙上前,急迫的追问:“找到乐伯母了吗!?”
烈焰火海前,贺兰鸿尘摇了摇头,与唐阙肃冷的眼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传递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片刻前,贺兰鸿尘闯进火海,一路直奔欢喜坊的地下密室里,去找寻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却看见两个身受剑伤、死亡时间大约有两天之久的无名女尸,被人摆放在青石地板上,其中一位年纪略大的妇人穿着乐白合的衣裳,一位面容清瘦的姑娘,穿着香枣的衣裳。
贺兰鸿尘瞬间明白,这场火不过是乐白合自导自演的计谋!
乐白合为什么要假死,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孟灵鼠知情吗?
这场戏,他是配合演出呢呢?
还是直言揭穿?
“娘!娘!”
孟灵鼠眼含泪光从昏睡中惊醒,霍凤凰、梅傲娇、黄花菜齐齐涌到床榻边,面色沉重的关切道:“阿鼠,你醒了!”
孟灵鼠扫视一眼面露悲切的三人,心中已有答案,有些慌乱的抬脚下床:“表姐,我娘呢,我要见我娘!”
霍凤凰是四人中最有世事阅历的姑娘,当年婚期将至未婚夫却病故,遭此变故也算是历经过人间大欢大喜大离合,比三人行事都略成熟几分,看到孟灵鼠手脚忙乱的穿鞋,语气沉重的道:“阿鼠,欢喜坊已成为一片废墟,姑姑、香枣的尸体现在停放在麒麟司,贺兰公子正在验尸。”
孟灵鼠闻言直起身,有些愣愣的看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言的往门外走,霍凤凰克制着眼泪,拦住行尸走肉般的孟灵鼠,盯着她毫无神采的眼眸:“阿鼠,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
梅傲娇、黄花菜看着似失去生气的孟灵鼠,不知该如何劝慰:“阿鼠,你别这样,好歹说句话。”
孟灵鼠瞧着三位至亲的姐妹,脸色一片惨白,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悔意,直直的盯着三人,声音哽咽:“是我,害死了我娘,对不对?是我害死了我娘!”
一袭竹纹玄裳的贺兰鸿尘走了进来,一副见惯人间百态的沉静做派,立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似一位残忍的死神般宣布亡者死因:“你娘身中剑伤,是死于仇杀。”
孟灵鼠如遭晴天霹雳,直直的盯向他,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自家娘亲只是一位婵娟师,没有什么仇人,一定是她抓捕凶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杀不了她,便杀她阿娘报复!!!一定是这样!是她害死了她阿娘!
贺兰鸿尘不知按得什么心,看着沉默不言的孟灵鼠,居然直言指出:“以乐伯母的为人,怕是没什么仇家,我想行凶之人,多半是冲孟姑娘而来!”
沈不闷闻言,暴跳如雷的拍桌子上前,盯着贺兰鸿尘,一脸气愤的为孟灵鼠鸣不平:“我警告你啊!别血口喷人!有本事查案捉拿真凶去!”
孟灵鼠却死气沉沉的承认道:“他说的没错,是我害死了我娘。”
贺兰鸿尘逼近她,用心良苦的质问道:“那孟姑娘是打算以死谢罪呢,还是化悲痛为力量,协助我缉拿追凶呢!”
孟灵鼠在他的注视下,极力压抑的眼泪夺眶而出,悲痛欲绝的道:“我能先哭会,再回答吗?”
众人:……
贺兰鸿尘瞧着她,心软了下来,收敛起了周身的冷漠,无视在场的众人,抬袖将清瘦娇小的孟灵鼠,拥进了自己宽厚的怀中,轻拍她的额头,语气温热的安慰道:“好,你先哭。”
众人:……
黄花菜暴跳着准备上前揍登徒子贺兰鸿尘:“你开我家阿鼠……。”
梅傲娇抬手将她拽了回来,众人看着孟灵鼠趴在贺兰鸿尘的怀中,紧紧抓着他的腰,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袭肃冷白裳的唐阙走了进来,瞧着向来不近女色的酒友贺兰鸿尘,居然一副温柔的模样怀抱孟灵鼠,顿住脚步微微一怔,他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孟灵鼠紧紧握拳,停止了痛哭,离开贺兰鸿尘的怀抱,抬袖擦拭一下眼泪,一脸坚强且勇猛向众人宣布:“我哭完了!”
极力克制心中的伤痛,化悔恨为力量:“我要去见我娘!”
唐阙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叫孟灵鼠认尸签字,一脸肃然的接话道:“在丁号房!”
看着梅傲娇、霍凤凰、黄花菜、沈不闷陪着,极力克制悲痛强装勇猛坚强的孟灵鼠出门,唐阙肃冷的眼神示意贺兰鸿尘,将他留在了屋中,语气沉冷且谨慎的提醒好酒友:“鸿尘,你别看孟灵鼠咋咋呼呼,时常一副智商不在线的模样,偶尔像个蠢萌的智障一般。其实这丫头鬼机灵着呢,又武艺高强,胆量过人,世间难得一见的勇猛姑娘,你要想将她玩转到掌心,可得仔细花费一些心力,别惹得她亮出鼠爪子,挠你的六亲不认!”
贺兰鸿尘瞧他一眼,莫名其妙的道:“土拨鼠,俗名刺不花,模样圆润可爱,机灵聪慧善于挖掘地洞,喜热闹,爱乱叫,会啃咬东西,饲养之前必须有心理准备,此外还要确保家里没有猫狗等会伤害它的其它动物。”
他在说孟灵鼠啊!贺兰鸿尘怎么歪楼跟他扯什么土拨鼠?
唐阙皱起了眉头,一脸迷惑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你打算养只土拨鼠?”
贺兰鸿尘一本正经的回应道:“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唐阙一脸不理解的看着他:“你的怼花居里不是有一群猫友吗?怎么又心血来潮的想养土拨鼠了?不是,你养不养土拨鼠我不管,我现在跟你说孟灵鼠呢?你确定不告诉她,乐百合是假死?”
贺兰鸿尘坚定的道:“确定!”
唐阙跟着他走出门,突然明白反应过来:“哎,你刚才说土拨鼠,不会是指孟灵鼠吧?人家亲娘可刚假死,你这属于明目张胆的趁虚而入!”
贺兰鸿尘十分厚脸皮的道:“天赐良机啊!冰糖,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身陷困境的姑娘,最容易攻克下!”
唐阙断然反驳:“我没说过!”
身边又有一位好酒友要脱单了!什么时候轮到他啊!
贺兰鸿尘随手甩锅:“那可能是龙猫说的!”
唐阙一脸嫌弃的提醒道:“等会见到孟姑娘,注意你的表情!”
贺兰鸿尘闻言,收敛脸上的悠然神色,摆出了一副深感同情的沉冷神色:“这个表情可以吧?”
唐阙不情愿的评价道:“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