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天安宫
一袭锦绣长裳的贺兰朝,一脸肃然的坐在长案前,瞧一眼堆积如山的折子,自最上层抽出了一本,语气威严的问道:“YY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侍候在侧的雍公公放下手中的茶盏:“孟婵娟已离开金城,现在刚到洛南驿站,最晚明日傍晚就能回来。”
贺兰朝清沉的眼眸自奏折上离开,瞧向雍公公:“让跟踪的暗卫小心点,别惊吓到她。”
雍公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奴才明白!”
贺兰朝将手中的奏折甩到了长案上:“芝麻粒大的事,都在烦朕。”
一袭大红裙裳、玉钗满头、膀大腰圆、甚是肥胖的豆妃,领着两个同样膀大腰圆、甚是威猛的侍女,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被贺兰朝厉声吓得一哆嗦,重重的跪倒在地:“臣妾叩见皇上!”震得长案上原本摞得整齐的折子轰然倒塌,一本本掉落在了玉石地上。
雍公公忙弯腰去捡拾,贺兰朝起身绕过豆妃向殿外行去,雍公公放好手中的奏折,快步追了上去:“皇上!你慢点!”
贺兰朝迈着焦躁的步伐走出殿门。
珠圆玉润的豆妃在两位威猛侍女的搀扶下,自玉石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扶着满头的玉钗快步追赶贺兰朝,扯着嗓子喊道:“皇上,等等臣妾啊!臣妾被人欺负啦!”
“娘娘,你慢点!”
两位威猛的侍女紧追慢赶,一人一胖脚踩住了豆妃的拖地裙角。
珠圆玉润的豆妃向前一扑,一个大马趴,重重的扑摔出了安天殿,满头珠钗甩下了石阶,惊得雍公公回头,提醒快步急行的贺兰朝:“皇上,豆妃娘娘摔着了!”
贺兰朝只好顿住脚步,一脸厌烦的回身瞧向甚是狼狈的豆妃,豆妃瞧见贺兰朝为她停留,一脸憋屈的看着贺兰朝,嗲声嗲气的撒娇:“皇上。”
贺兰朝一脸无奈的示意一下雍公公:“去扶她起来!”
年老体衰的雍公公忙走过去,甚是艰难的扶起了膀大腰圆的豆妃,豆妃却一把甩开他,扑向了贺兰朝,抱住他的胳膊诉苦:“皇上,臣妾被毛贵人欺负了,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贺兰朝伸手推开她,一脸无奈且郁闷的瞧着她:“她怎么欺负你了?”
豆妃义愤填膺又含羞带臊的道:“她说我忒胖!如果侍寝的话,会压死皇上!皇上,今晚臣妾想侍寝,证明皇上不会被臣妾压死,让毛贵人无话可说!”
正在一旁浇花的两名宫女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忙一脸惶恐的跪了下去:“奴、奴婢该死!”
贺兰朝一脸厌恶的扫视一眼豆妃,转身行下了石阶,看到贺兰朝一脸清沉的转身离开,豆妃准备抬脚追,却被雍公公抬手拦住:“娘娘,皇上今儿心情不好,您啊!最好别往刀口上撞。”
豆妃扯着裙角目送贺兰朝逃也似的离开,扯着嗓子喊道:“皇上,臣妾等着你回来!”
雍公公追上快步疾走的贺兰朝:“皇上,慢点,小心摔着!”
贺兰朝语气冷漠的吩咐道:“想个法子,把豆妃、毛贵人给朕弄进冷宫去!”
雍公公一脸为难且欲言又止的道:“皇上,您身边现在只剩豆妃、毛贵人了!而且。”
贺兰朝:“而且什么?”
雍公公:“而且冷宫已经住满了,各位娘娘有怨气,说皇上不举,不能人道,才找借口把她们一个个打进冷宫的!太后身边的正公公,因这事都私下里问询多次了!”抬眸望一眼容颜暗沉的贺兰朝,领会到他的深意:“皇上放心,奴才会想法子请豆妃娘娘和毛贵人去冷宫!”
细雨纷纷下,飘落宫灯高悬的殿宇楼阁、寂寞静立的草木山石、玉桥长廊,落雨织白帘,渲染出一幅如梦似幻的场景。
然而,在此唯美且诗意的场景中,珠圆玉润的豆妃却大大咧咧的半蹲在石阶上,一脸无聊的抱着瓜子匣,嘴巴麻利的嗑瓜子,再噘嘴吐飞瓜子皮计数:“九万九千九百二十一!九万九千九百二十二!九万九千九百二十三!”
黑色的瓜子皮迎着风雨飞了出去,豆妃拍了拍衣裙上的瓜子皮,准备起身活动筋骨,一抬头却发现,贺兰朝正一脸清冷且肃然的站在石阶下扫视着她,而被她吐飞的瓜子皮,十分大胆包天的粘在贺兰朝的龙额上,像一颗黑痣甚是刺眼醒目。
豆妃眯着小眼睛尴尬的一笑:“皇上,你回来了呀!”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瓜子皮,捧着瓜子匣行下石阶,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踮脚帮贺兰朝取脸上的瓜子皮。
贺兰朝抬手阻止她,一脸肃冷的取下了瓜子皮,神色复杂的扫视了豆妃一眼,绕过她行上石阶走进了安天宫。
雍公公朝着豆妃恭敬的行礼,一脸慈悲笑意:“娘娘,快回宫准备,今晚您侍寝!”
豆妃的瓜子匣啪一声掉到了青石地上,小眼睛圆睁,一脸受宠若惊的惊喜模样:“公公你再说一遍?!”
“贺喜娘娘,皇上钦点您今晚侍寝!娘娘快回去准备!”
豆妃抬手整了整身上肥大且宽广的大红衣裳,十分不矜持的道:“本宫今早洗澡了,衣裙也是新换,不用准备什么!”
雍公公一愣,恭敬的道:“那娘娘就回去等着,皇上批完折子就回去您宫中!”
“你确定皇上真的会来!不会诓骗我吧!?”
“奴才保证,皇上一定回去的!天冷,娘娘回宫等着!”
目送豆妃一脸欢快转身,雍公公快步行走进了安天宫,看见贺兰朝一脸疲累且消沉的躺在长榻上,上前道:“今晚豆妃娘娘那边?”
贺兰朝眸色一沉:“做场戏玩,你去安排!”
雍公公迟疑了一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豆妃一脸雀跃向自己的如意宫走去,她的贴身侍女牡丹、芍药提着食盒顺着宫道快步走来。
牡丹:“娘娘,你怎么回来了,不等皇上了!?”
豆妃抬手拍着她的肩头,一脸娇羞的笑道:“皇上今晚来如意宫!”
芍药一脸狂喜的道:“这么说,娘娘今晚要侍寝了!?”
牡丹:“贺喜娘娘,娘娘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豆妃大步向前,一脸欢快的道:“等过了今晚,御膳房的东西,我就可以随便吃了!看谁还敢拦我!”
芍药:“以后娘娘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什么!”
牡丹看着丰乳肥臀的豆妃,忧愁了起来。她家娘娘再暴饮暴食下,只怕真的要压死皇上了!
暖香萦绕的如意殿中,珠圆玉润的豆妃坐在圆桌前,一脸享受的啃完一只香辣烤猪蹄,又伸手自瓷盘里拿起了第三只。膀大腰圆的牡丹端着一盅鸡汤走进殿门,看见她张嘴朝猪蹄下口,忙放下鸡汤自她手中抢下猪蹄,瞧着满桌被豆妃吃的所剩无几的菜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娘娘,不是说好了等皇上来一起吃嘛!?”
豆妃眯眯眼一笑,自她手中重新夺回猪蹄,满嘴油的看着牡丹,十分心大的道:“这么晚了,皇上肯定不会来了,我们赶紧吃完,睡美容觉!”
牡丹一脸埋怨的看向对面陪豆妃暴食的芍药:“芍药?!你怎么不拦着娘娘点?”
芍药手里拿着香卤鸡爪,瞧向啃猪蹄的豆妃,十分不客气的黑她家主子:“就咱家娘娘这壮硕的体格,三个我也不一定能拦的住!牡丹,咱家娘娘想要入皇上的眼,除非皇上瞎了。我看皇上今晚是不会来了,我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来!坐下一起吃!”
豆妃嘴里嚼着猪蹄筋,瞧向一脸忧愁的牡丹:“芍药说的对,牡丹你坐下,咱们吃完睡觉!”
牡丹瞧向啃猪蹄啃得十分欢乐的豆妃,堵着气坐下:“娘娘,你再这么吃下去,迟早要被送进冷宫!”
豆妃却继续不顾形象的继续啃着猪蹄,似乎并不担忧:“冷宫不是已经住满了人?!”
牡丹一脸无奈的道:“娘娘啊!你心怎么这么大呢!?”
芍药嚼着香卤鸡爪,再次黑自家主子道:“有一个成语叫心宽体胖,说得就是咱家娘娘。”说完递给牡丹一个香卤鸡爪:“皇上不会来了,放心吃吧!吃完洗澡睡觉!”
豆妃已经啃完了猪蹄,伸手也拿了一个香卤鸡爪,尝了一口:“这鸡爪做的不错,明天让御膳房再送两盘来!”
一袭清雅蓝裳的贺兰朝步履从容的迈进殿内,迎面扑来了油腻且呛人的香卤鸡爪味,眉头微微一皱,抬手扇了扇扑鼻的气味。
雍公公看到到豆妃主仆三人坐在桌前,甚是欢乐的啃着香卤鸡爪,忙轻咳一声示警。
“皇上!?”
豆妃闻声转头瞧见是贺兰朝,一脸欢喜的拿着鸡爪扑上前,油腻腻的手拽住贺兰朝绣着青竹的广袖:“皇上,臣妾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贺兰朝清肃的眼眸盯着她,龙威震慑下,豆妃不但没有知趣的松开手,反而一脸无知的将鸡爪送到了贺兰朝的嘴边:“皇上,吃鸡爪!?”
贺兰朝皱了一下眉头,雍公公忙抬手挡下了豆妃的手,一脸恭敬且慈祥的道:“娘娘,皇上刚用过御膳,娘娘还是自己吃吧!”
“很香的!皇上真的不尝一下?”
贺兰朝面无表情的落座在一旁贵妃榻上,牡丹忙上前奉茶:“皇上,请用茶!”回身拽着举起鸡爪的豆妃,示意一眼愣在原地的芍药:“娘娘,奴婢们服侍你去洗漱!”
豆妃举着鸡爪,被膀大腰圆的牡丹、芍药拖着,绕过绘着西红柿炒鸡蛋的屏风,去内殿浴池:“皇上,臣妾去沐个浴,马上就回来!!”
望着三人消失在屏风后,雍公公看一眼容色清肃的贺兰朝,自衣袖里拿出一根香烛,走到床榻边的宫灯旁,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香烛换了出来,藏进了衣袖,退回到了贺兰朝的身边,贺兰朝面无表情的看一眼宫灯,收回眼眸端起了茶盏,神色清沉的抿茶。
一刻钟后,牡丹、芍药扶着红裳轻薄、面色红润的豆妃,自屏风后缓缓行了出来。
豆妃一脸娇羞的屈膝行礼,却因体格忒肥胖而导致整个身姿颤颤巍巍,收着原本粗犷的嗓音,学着温柔美人软软糯糯的道:“皇上,臣妾,洗好了!”
贺兰朝一脸清沉的瞧着,站在西红柿鸡蛋中间、丰乳肥臀的的豆妃,额角不由的跳了一下,真的好想念阿狐啊!
雍公公同情的瞧了贺兰朝一眼,抬手示意下牡丹、芍药:“你们,跟咱家出去!”
牡丹一脸担忧的看着颤颤巍巍的豆妃,叮嘱道:“娘娘,等会你就在下面,千万不要在上面!”
贺兰朝闻言,额角再次跳了一下!
豆妃撇了撇嘴角示意她快走:“我知道!”
牡丹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关门时,还不忘无声的嘱咐一遍:“娘娘啊,千万记住,不要在上面!”
芍药拽着牡丹的手行下石阶,声腔响亮的道:“不用担心,就算娘娘想在上面,皇上也会不答应!”
话语传进殿内,贺兰朝的额角又跳了一下。
立在殿门外的雍公公十分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牡丹、芍药忙安静的立在了花坛边!
颤颤巍巍的豆妃瞧向端着杯盏,一脸沉静的抿着茶的贺兰朝:“皇上,臣妾可以起来了吗?”
贺兰朝闻言放下了杯盏,豆妃只当是他允许了,拖着清凉的红裳,一脸娇羞的行了过去,走到贺兰朝面前,拽起了贺兰朝的衣袖,十分大胆的将他扯到了床榻边,满眼害羞的瞧一眼贺兰朝,伸出胖乎乎的手开始解他的腰带。
贺兰朝眉眼里隐着克制,反握住她的双手,逼得豆妃后退一步,向前倾身一压,戴着扳指的手摸向豆妃的下巴,下一瞬间,豆妃圆润的身姿一软,眼睛一闭咚的一声,晕倒在了锦绣云被上,再下一瞬间,床榻突然破裂,双眸紧闭的豆妃又咚一声掉到地上!
站在殿外的雍公公听到如此巨大的响动,忙恭敬的问询道:“皇上,没事吧?”
贺兰朝清肃的声音里带着生无可恋:“雍公公,你进来!”
雍公公忙推开殿,又顿住脚步,回头吩咐正在交头接耳的芍药、牡丹:“你们在这里等着,无诏不得入内!”
芍药、牡丹:“是!公公!”
见雍公公慌张进殿,牡丹担忧的望着挂着重重薄纱的殿门:“芍药,你说,会不会是咱家娘娘把皇上给压住了呢!?”
芍药强忍笑意:“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不然这时候,皇上叫一个太监进去做什么?”
牡丹又恨铁不成钢起来:“早就告诉过娘娘,少吃点,少吃点,她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侍寝的时候,把皇上给压着了,我们明儿怕是要住冷宫去了!”
芍药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胖又不是娘娘的错!?”
牡丹瞧向芍药:“那是谁的错!?”
芍药理屈词穷,皱着眉头甩锅给肉:“谁的错?胖当然是肉的错!对!肉的错!”
牡丹看着她,一脸懒得理她的表情:“呵呵!”
雍公公一脸慌张的走进殿内,被眼前景象惊呆:“这!这可是上好的红木床,怎么说塌就塌了呢?”
贺兰朝面无表情的望他一眼,转身行到豆妃啃猪蹄的圆桌前,扫视一眼桌上的狼藉,额角跳了一下,皱着眉头落座。雍公公忙快步上前,将贺兰朝面前的碟碗往一边推了推,又添了好茶放到他面前:“皇上,奴才去通知御物房,让他们来给豆妃娘娘换床!?”转身欲走,又转过头来,十分惶恐且为难的道:“可是御物房的人若看到豆妃娘娘昏迷不醒,不知道有会传出什么离谱的谣言!?”瞧了一眼脸色依旧清肃暗沉的贺兰朝:“现在最好的法子,只能等豆妃娘娘醒了!再做打算!”
贺兰朝行回了御书房,执笔描绘孟灵鼠的画像,嘴角勾着狠厉:“朕,一定要得到你!”
夏日阳光透过重帘轩窗投射进如意宫,散落一地刺眼的光芒。
豆妃睁开了眼眸,打着哈欠伸展着胳膊,发现自己被夹在了破裂的床榻之中,想起昨晚她侍寝之事,双手忙捂住了娇羞的脸庞,她和皇上把床弄塌了?
“牡丹!芍药!”
守在殿外的牡丹、芍药急忙走了进来,看见了卡在破床之中挣扎着豆妃。
牡丹十分错愕的道:“娘娘,这床怎么塌了?!”
豆妃撑着头环顾殿内:“皇上呢!什么时候走的!”
牡丹垂头回禀:“昨晚!”
豆妃梳洗打扮一番,前去御书房请罪,却得知贺兰朝前去太后宫中问安还未回来,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却扫到了长案堆放着数十张绿衣女子的画像,迟疑了一下,起步行了过去,拿起了其中一张,仔细瞧了一眼,将画折了起来,藏进了衣袖,走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