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用力将她往后一扯,食品袋散落在地上。
只觉得天旋地转。
却奇怪得很,并没有预期的痛感。
邹沫惊魂未定地看着帮了她一把的男子,亚洲面孔,五官深刻,带着成熟的韵味。
“谢谢,谢谢你。”她喘着气,轻拍着胸口。
“没事吧?”钟醒山关切地问她。
邹沫摇摇头,摸摸小腹,还好,孩子也没事。
钟醒山蹲下。身帮她捡拾散落在地上的食品。邹沫也轻轻蹲下来收拾着。
“实在谢谢,不然我刚才要是被撞了,指不定会怎么样。”邹沫礼貌而感激地道谢。
“没关系,都是中国人嘛,不用客气。”钟醒山笑起来,瞥到她手上的那枚戒指,忽然顿住。
那枚戒指,钟醒山是认得的。
孟庭之专门托人从国外的一个设计师那里定制的,独一无二,唯有这一对。
那眼前的人,想必便是邹沫了。
钟醒山目光沉沉地看着邹沫,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今天实在谢谢你,那就这样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邹沫再次道谢,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邹沫?”身后的男子轻轻开口。
邹沫背影一顿,转过头来。
“你认识我?”邹沫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他。
“我不仅认识你,我还认识孟庭之。”钟醒山看着她,缓缓地说。
邹沫一愣。
*
“喝点什么?”钟醒山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双鹰眸却锐利地观察着她。
“这除了咖啡,有热牛奶吗?”邹沫问侍者。
“在咖啡厅,点热牛奶?”钟醒山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不好意思,我最近不能喝咖啡。”邹沫抱歉一笑。
钟醒山看着她微凸的小腹,了然地点点头。
“去做吧,热牛奶,就按这一杯蓝山咖啡的价格。”钟醒山对着侍者淡淡地吩咐道。
“好的,钟先生。”
待侍者走远,钟醒山一双桃花眼仍旧斜斜勾着,盯着邹沫不放。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钟醒山徐徐说。
“你是想说陈榷?”邹沫迎上他的目光。
钟醒山抱着胸,点点头,“看来庭之从前跟你说过。”
“他不知跟我说过陈榷,也还跟我说过,他有一位从小和他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叫钟醒山,想必就是你了?”
侍者端上饮品,邹沫轻声道谢,样子沉静而优雅。
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东方女子。
举手投足,总是有欲语还休的温柔与薄雾般的轻愁。
看着人时,却偏偏有孤梅般的倔强与湖水般的澄澈。
怪不得孟庭之会喜欢。
她和陈榷不一样。
很不一样。
“是,我就是钟醒山,看来庭之什么都告诉你了。”钟醒山一只手搅拌着咖啡,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样子随意而慵懒,“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被我家那老太太催婚催得紧,躲到冰岛避难去了,很遗憾没有参加你们的婚礼,我总和庭之念叨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我想见见邹沫是何许人也,能把向来清心寡欲的孟庭之迷得晕头转向全然变了一个人,可惜后来好像都没什么机会。却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会是在澳大利亚。”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从前,我对于庭之的发小,也挺好奇的。”邹沫抿一口热牛奶,慢慢地说。
两人均陷入了沉默,第一次见面,各怀心思,好像也无话可说。
半晌,钟醒山才问道,“一个人怀着孕在异国他乡,可辛苦?”
邹沫抬眸看他,回答,“也还好,不像是怀孕初期那样那么经常吐了。刚刚去医院做过产检,宝宝很健康。”
钟醒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是忍不住说,“从前要是庭之知道了你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他这个人,看着清冷,其实最喜欢孩子。”
他说的是,从前。
邹沫隐约觉得钟醒山知道些什么,看着他,带着探寻,“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了?”
钟醒山想起孟庭之的话,他向来不是个喜欢插手别人家家务事的人,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定是守口如瓶的,但他见不得他的好兄弟孟庭之那样失魂落魄的模样,终于咬咬牙,还是说了,“邹沫,你孤身一人来到国外,其实是在和庭之冷战,对不对?他想要你放弃这个孩子,你感到不对劲,想要逼他说出理由。”
邹沫握着玻璃杯的手骤然收紧,“你知道缘由?”
钟醒山点点头,也罢,他也不管孟庭之知道了会不会怪他了,他就自作主张一回,他实在见不得孟庭之没了邹沫之后那副消沉的模样,他在这儿世上的时日不多,他只想要他过得快乐一点。
钟醒山深呼一口气说,“我不仅知道缘由,我还知道,庭之为什么想要你放弃这个孩子。”
“为什么?”邹沫盯着钟醒山不算好的脸色,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其实她心里也是有猜测的,庭之不要她和他的孩子,他的表现太过奇怪。她自信他不会出轨,亦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是因另结新欢而不要孩子,而孟氏集团运行良好,他也并不是因为经济原因而不要孩子,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身体状况可能出现了问题
她一直在寻找各种理由否决这种可能性。
又像一只鸵鸟,把头埋在土里,自我。安慰。
“你确定要知道理由?请你务必做好心理准备。”钟醒山看了邹沫微微凸起的小腹一眼,突然又有些迟疑。
他知道庭之患病的那一天,呆愣了一整天都缓不过来,活到他这个岁数,他以为他已经看淡了人生百态,也看淡了生离死别,但是他没有。
这种打击太大,预先知道死神要把自己身边的人带走的滋味,煎熬又难受。
何况是作为庭之的爱人的邹沫,她怀着孩子,最是受不得刺激,若是她知道了,接受不了的话钟醒山不敢想后果。
看着钟醒山欲言又止的样子,邹沫心底愈加纷乱,她急躁起来。
“你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