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出去后,大妈不停的掉眼泪。
在高雅的追问下,大妈道出了实情。大妈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三十多岁才生下女儿阿秀。这要是在城里正常,但在他们乡下,已经算是晚育。
大妈跟大爷宝贝的什么似得,加上阿秀懂事,学习好,他们省吃俭用的供她上学。谁知她大了反而不听话,竟然在学校跟人私奔走了,这么多年音信全无。
“就算是私奔,当时怕你们知道生气,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回来跟你们相认吧。”高雅觉得不可思议。
大妈哭着说:“可不是?不管她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只要她回来,我们也认了。”
高雅想了想着:“大妈,阿秀是从学校走的,要不我帮你去问问,说不定还有人记得当时的情况呢。”
大妈已经这样了,而裴大叔既要在医院照顾大妈,还要出去打工,日子过的真的很艰难。
自从江城住进这个病房,高雅看的出大妈真的很喜欢自己。有事没事都要跟她聊几句,开始高雅不明白,现在她想明白了,大妈是想她女儿了。
如果大妈的病确诊之后,她也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她就有可能带着遗憾走。
“当时我们去问过,也报了警,她走的开始两三年,我们老两口每隔几天都会去派出所问,后来实在是没有音信,也就放弃了。”大妈摇头,但凡有一点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高雅听了心里沉甸甸的。
第二天白天高雅出去给江城买吃的,正好经过阿秀曾在学校,大妈说她以前住校,高雅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正好赶上学校放假,学校里面没有学生,门口看门的大爷窝在檐下晒太阳,背靠着墙根,眯着眼睛已经睡着了,脚边蹲了条狗,见高雅过来冲她叫了一声。
狗一叫大爷就醒了。
“你谁啊?”
高雅立马递了烟过去。
烟是江城没做手术之前没抽完的,他做手术之后,高雅就没收没让他继续抽,一直放在她这,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想过来找个人!”
“学校都放假了,你来这能找啥人?”
“学校的老师,或者校领导!”
大爷把高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抬了下眼皮:“找领导有啥事?”
高雅索性把手里剩下的大半包烟都塞到了大爷怀里,又跟他东拉西扯地扯了几句,总算弄到了校长的电话。
校长姓万,她直接在看门大爷那就拨通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是个男的,普通话里有明显的口音。
“喂,哪位?”
高雅也不喜欢绕圈子,开门见山:“很抱歉打扰,我想打听一个人?”
“谁?”
“您还记不记得以前学校有个叫裴阿秀的女学生?”
对方似乎顿了顿,但很快又说:“不认识!”
“麻烦您再好好想想,她是在学校失踪的,失踪前还在学校宿舍住过一阵子。”
高雅试图用这些特征来唤醒校长的记忆,可他仍然一口咬定:“不认识不认识,一年那么多学生,谁能每个都记住!”
言语里已经有诸多不耐烦。
高雅还想再问点什么,可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高雅转身又看了眼看门的大爷,他已经眯着眼睛窝在墙根边又睡着了,太阳照在他粗糙的脸上,高雅笑了笑。
眯着眼睛打量着学校,面前是一快用砂石铺成的空地,左侧竖了旗杆,顶端一面国旗迎风飘扬,而右侧是用水泥砌成的花坛,里面种了几束桂花树,花开花落,年年岁岁。
砂石地空旷处便是学生们的活动区,升旗仪式,早操,毕业典礼,所有需要召集学生的活动都在这块空地上举行。
高雅穿过那片砂石地走到教室门口,门上挂着班级牌子, 只是牌子有些生锈了,右边钉子还掉了一颗,所以看着铁牌有些往一侧斜落。
高雅推门进去,空荡荡的教室,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一缕缕落在课桌上。
这所学校的条件不是很好,课桌也都旧了,当然,以大妈家的条件,能让阿秀在这上学已经很不错了。
高雅最终没有走进去,只是掏出手机对着里面拍了一张照,折回门口的时候那条黑色的大狗已经不见了,大爷独自坐在墙根边抽烟,就是高雅给他的那包,也不知是抽不惯还是什么原因,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纠结。
高雅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时间也不早了,她准备回医院,可刚走没两步听到身后大爷问:“你是裴阿秀什么人?”
高雅步子一僵,她没料到他会突然提阿秀,一时没回话。
大爷又抽了口烟,烟灰落了一点在他棉裤上,他也懒得掸掉,眯着眼睛继续说:“隔这么多年也没人来找过她,你是她的谁?”
高雅立马又走了回去,弯下腰凑到大爷跟前。
“您是不是认识她?”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都记得!”
“那她后来去了哪儿,您知道吗?”
她问得有点急,大爷从烟气里抬头,盯着高雅看了两眼。
“你先说你是她谁!”
“朋友,跟她一个村,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她身上遭的事你不知道?”
“我十年前就离开了,前几天回来听人说了一点关于她的事。”
“那你都听到些啥了?”
高雅轻轻吐了一口气,将大妈告诉她的说了一遍。
大爷抽着烟就一直盯着她看,中间隔着一段烟气,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高雅停顿了一会说:“好端端一人,活要见人死也得见尸啊!”
大爷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苦笑。
高雅继续问:“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我啥都不知道!”
“可您一直在学校里看门,您一定听到什么消息对吧。”总得有个说法啊,又不是小猫小狗。
可大爷却摇了摇头,那根烟已经快抽到屁股了,他还不舍得扔,掐灭了,一小截别在耳根后面。
“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人来问起她了,可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想当她走了她就走了,你想当她去了别的地方她就去了别的地方,你要若当她死了,她就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