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尤妩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身子瞬间僵硬,张嘴就咬在冯晏的手腕上。
冯晏手腕吃痛,张开的五根手指一收拢,却是拈住了一颗硬硬尖尖的小红豆,一时间,鼻血再次喷溅而出。
豆腐呢?豆腐呢?让我一头撞上去吧!尤妩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按着冯晏的手,按进自己胸口的。于是松开嘴,又松开手,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冯晏缓缓缩回手,轻轻抚了抚被咬的地方,发现牙印不深,低喃道,“谢谢妩娘口下留情。”
尤妩浑身火烫,又羞又窘,早已翻身向里,贴墙面壁,假装刚才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
冯晏见尤妩一动不动,便慰问道:“牙痛了吧?我手腕太硬,你这样咬下来,肯定硌着牙了。”
尤妩原本想笑,却拼命忍着,肩膀直抖动。
冯晏慌了,低声道:“别哭,最多我让你摸回来。”
“你说的?”尤妩一个翻身,壮起天大的胆子,一下跨上冯晏的身子,骑到他的腰上,狠狠掀开衣裳,胡乱摸了两把。见冯晏僵着,深怕惹了他,又急忙翻身下去,继续贴墙面壁,哼哼道:“好了,两不相欠,睡吧!”
这样怎么睡得着呢?冯晏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好容易把体内的躁动压下去了,这才扯起袖角擦干鼻血。一时见尤妩没有动静,便拿了被角过去给她盖上,自己往外挪了挪,念叨着从前在某处听来的佛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尤妩听得冯晏念叨,肩膀又抖动起来,浑身打颤,低声道:“阿晏,你还是去书房安歇吧!再这样子下去,今晚怕是都没法睡了。”
“不会不会,我已经快要睡着了!”冯晏虽然难受,却舍不得走,于是床上挪来挪去,笑着道,“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尤妩好奇道:“你还会讲故事啊?”
“当然!”冯晏严肃地道,“其实也不能算故事,是真人真事。话说那一年,我们在桃花林碰上一小股敌兵,我手舞长枪,一人战三人,刺死了一人,伤了两人……”
“别讲别讲,太血腥了,讲讲别的。”
“话说另一年,我们中了埋伏,本来没什么希望了,却反败为胜,杀死……”
“阿晏,我困了,你不用讲了!”尤妩说着,真的觉得困意上来了,于是慢慢合上了眼睛。
冯晏听得尤妩呼吸平稳,知道她真的睡着了,一时嗅得淡淡的幽香,嘴角不由得绽了笑,好半晌,才合上了眼睛。
尤妩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便没有早醒,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她悄悄撩开帐子,探了半个头出去瞧了瞧,见冯晏正坐在案前看书,听得她的动静,含笑看过来,一时满脸通红,又缩了回去。
冯晏见尤妩一探头,俏脸盛开两朵桃花,又慌忙缩回头去,不禁想起昨晚手掌触到的那团绵软,于是忍不住透过帐子去瞧帐中人。
“阿晏,你先出去吧,我起来梳洗。”尤妩一抬眼,就见冯晏在帐外看着她,急忙扯过被子围住身子。
冯晏见尤妩害羞,心情大好,便笑吟吟地推门出去了。
稍迟些,那条粘了冯晏鼻血的床单被送到冯太夫人的跟前,冯太夫人验看完毕,便去给祖宗上香祈告。祈告完笑吟吟地出来,吩咐厨房给冯晏和尤妩煲补汤,又嘱咐一众人等小心侍候。再让六彩去告诉尤妩,道是只需每月初一十五两天过来请安就行,别的日子只管服侍冯晏,不用跑来跑去的。
一个早上,冯太夫人都坐立不安的,一直在算着抱曾孙的日期。待听得尤妩和冯晏在侧厅中一道用早饭,她更是喜上眉梢,没过多久,又让六彩去瞧瞧他们小夫妻在干什么。
六彩去了一会儿回来道:“太夫人,尹军师、卫状元和沈公子来访,将军在前头见他们呢!”
尹纵才和卫正常来冯府走动,这会儿过来也不奇怪,可是沈喻南来做什么?冯太夫人一怔,问道:“可知道他们此来为了何事?”
六彩道:“我隐约听得严家二字,余者就不知道了。”
“难道严三世还不肯死心?”冯太夫人怒意大起,哼道,“这严三世不过五品小官儿,若不是仗着驸马和公主撑腰,怎敢如此?”
却说冯晏听卫正说这几日朝中局势变化万端,且有御史上折子弹劾杨尚宝、尤文道结党营私,意有所图,不由得也皱了眉。所谓的结党营私,莫非是指他?他现下掌着兵马,难免招忌。
卫正提醒道:“那位上折子的御史,其夫人是严三世的堂姐。”
沈喻南深恨严三世,想起因为严三世之故,致使他失去尤妩这个未婚妻,成了众人的笑柄,便恨得牙痒痒,接口道:“本朝向来文武不和,极少有联姻。这回冯将军娶了妩娘,落在一些人眼中,便是武将勾结文臣。一旦有人推波助澜,散播谣言,纵是皇上想按捺下,只怕也要费些工夫。”
卫正点点头道:“严三世固然是另有心思,但若没有驸马爷撑腰,焉敢这般大胆?”至于驸马,自然是太后在给他撑腰了。当然,后面这一句,卫正没有直接说出来。
冯晏听完,踱步道:“严家虽然嚣张,倒也不用怕他们。”
尹纵才却道:“尤大人既然能回京,皇上的态度已是明朗,咱们不必心急,只静观其变即可。”
说完朝中之事,尹纵才便向冯晏打趣道:“如何?成了亲之后,是不是感觉不同了?”
卫正也笑道:“看阿晏眉梢眼底全是春意,想必这几日过得极是舒爽吧!”
“去去,都别胡说!”冯晏不由得笑骂了几句。
沈喻南听着他们互相打趣,心下不是滋味,便掏了一方帕子出来道:“冯将军,这是你上回落下的帕子,物归原主!”
哦,平安还念念不忘这帕子呢,还回来了正好。冯晏一边接了帕子,一边笑道:“亏你还记着要还回来。”说着见平安在门外探个头,便笑道,“还不进来?”
平安一进房,却是禀道:“将军,尤氏族中的几位小姐来探望少夫人,嚷着要拜见您这位姐夫,少夫人便让我来瞧瞧您有没有空。”
“阿晏还有事儿,我们便告辞了。”尹纵才等人听得尤家来人想见冯晏,忙笑着告辞。
冯晏一笑,也不虚留,便送了他们出去。
一行四人出了房,拐过走廊,正好碰见尤妩领着两个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走过来,他们一眼便知道这两位小姑娘是尤氏族中的人了。
尤妩见冯晏等人出来,忙领了两位小姑娘过去相见,笑着指了指略高的小姑娘道:“这是堂伯娘家的尤婷。”说着又介绍另一位小姑娘道,“这是堂婶家的尤妍。”
尤婷和尤妍早已福了下去,口称“见过姐夫”。
冯晏看了看尤妩道:“两位妹妹来了,便留着吃过饭再走。再有,你帮我给她们一人一份见面礼吧!”
尹纵才等人见尤婷和尤妍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亭亭玉立,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暗道:“尤氏一族果然净出尤物,这两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却已出落成这样,要是再大些,还得了?”
沈喻南却偷偷看尤妩,见她的眼睛掠过他,只落在冯晏的身上,心下极是失落,不过只一下又振作了起来。妩娘啊妩娘,咱们六年的情分,真的就不如你和冯晏这几个月的情分吗?
冯晏早察觉到沈喻南的视线,不由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尹纵才和卫正见状,忙扯了沈喻南道:“天也不早了,咱们走吧!”说着拥了沈喻南往外走。
尹纵才一路走着,却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尤婷,低声道:“好可人的小姑娘,可惜年纪小了一些。”
卫正听了,翻白眼道:“你都二十多了,居然惦念人家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你是禽兽啊!”
“禽兽的是你。”尹纵才哼哼道,“你自己瞧着那个叫尤妍的小姑娘发呆,还好意思说我?”
“胡说什么?”卫正见他们三人还没走远,深怕尹纵才大声嚷嚷被人听见,忙捂住尹纵才的嘴,不让他再说。
冯晏目送尹纵才、卫正和沈喻南走了,这才回到书房,把手帕子掏出来递给平安道:“沈喻南还了帕子,拿去!”
平安大喜,接过帕子正要往怀里放,又不放心,怕帕子被弄脏了,便展开瞧了瞧,这一瞧不由得道:“这不是梅花绣的那方帕子,看,这儿绣的是桃花,不是梅花。”
冯晏不耐烦细看,夺回道:“想必是拿错了。下回换回来就是。”
这当下,尤婷和尤妍得了尤妩的见面礼,便笑着告辞。
尤妩笑道:“怎么,拿了见面礼就要走啦?”
尤婷道:“我们来时,母亲便嘱咐过,说姐姐是新妇,不能打扰太久,让我们见一见就走呢!”
尤妍也道:“姐姐还要服侍太夫人和将军,我们也不便久留。”
尤妩见她们惶恐,便不再留,亲自送到二门外,让她们得空就过来玩,这才嘱蓝月帮着送出去。
冯太夫人听得尹纵才、卫正和沈喻南告辞走了,尤婷和尤妍只坐了一会儿也回府了,便让六彩去给冯晏传话,说天气极好,让他带尤妩出府去逛逛,买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六彩一听便明白了冯太夫人的心思。外间一直有流言说冯晏喜好男色,现下若是冯晏已经和尤妩圆房,再带了尤妩出去逛逛,他喜好男色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一听“出去逛逛”几个字,尤妩双眼放光,牢牢地看着冯晏。
冯晏一听“胭脂水粉”几个字,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一抬眼见得尤妩的眼神,心头又一软,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便去逛逛吧!”
“走,换衣裳去!”尤妩一兴奋,伸手就去拉冯晏。只听得冯晏轻咳一声,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侧厅中站着两个丫头,一时不好意思,只得缩回手,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往房里走。
两人很快换了衣裳,坐了马车出门,很快便到了闹市区。
尤妩去年随父母到京,一直待在闺中待嫁,极少出门。后来嫁往杨府,更是足不出户,这京中景致,却未曾好好看过。现下有冯晏护着,哪儿还顾忌什么?一路看过去,又奔往各种小吃摊去买小吃。
由于太兴奋了,尤妩一边吃一边和摊主闲聊。冯晏眼见摊主诚惶诚恐,看也不敢看尤妩,便也由着她去。抬头却见尤妩的嘴角沾了一点东西,待要抬袖帮她擦掉,还未及擦上去,尤妩却轻轻侧头一笑,如春花初绽。他忙缩了手,去怀里摸帕子,一摸便摸到了沈喻南之前给他的帕子,拿出来看了看又要塞回去,只听尤妩惊讶地道:“咦,这不是我的帕子吗?”
冯晏举着帕子的手僵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