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皇后得了消息,说有一位相貌极像樱樱的宫女正潜伏在小静室中,只等着勾引皇上。她一听,怒火中烧,立马领了人就闯进严太后的宫殿,到小静室中抓人。谁知搜寻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到传说中的美貌宫女,一时疲倦地坐到椅子上,伸手接了贴身侍女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心口的火气才略消了下去。
常皇后上次怀孕了三个月,却被一位相貌像樱樱的宫女冲撞到,导致小产。从此之后,凡是相貌像樱樱的宫女撞在她的手里,均无一幸免。所以,今儿一听有宫女试图勾引皇帝,常皇后顾不上分辨真假便气冲冲地来了。待这会儿平静下来,却觉得事态不平常,因此低声道:“严冰娘这是想引我得罪太后娘娘吗?”
宫女见常皇后平静了一些,便进言道:“皇后娘娘,这处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宫殿,在此处搜人,若被太后娘娘知晓了,只怕不太好。”
常皇后站起来道:“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宫女松了一口气,扶了常皇后道:“皇后娘娘小心脚下。”
常皇后沧桑一笑道:“现下又没有喜,还怕摔跤不成?”若不是皇上一见相貌像樱樱的女子便挪不动脚,公主殿下又哪儿会一再搜寻女子献进宫,宫内又哪儿会乱成这样?本宫又哪儿会小产?
却说尤妩含胸缩背,微弓着腰,努力做出谦卑的模样,心下却惴惴不安,一边悄悄地四处张望。
“李子哥哥,你长得真漂亮!”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尤妩,羡慕地道,“像李子哥哥这样的,都是很快就会升为总管的呢!”
啊?尤妩不由得震惊,天啊,难道真有一位太监跟我长得相似,以致这小太监认错了人?于是含糊道:“我不过是新来的,哪儿有资格成为总管呢?”
“有的,有的。”小太监一心想巴结李子哥哥,看看四周无人,低声道,“但凡相貌长得像李子哥哥这样的,给太后娘娘梳过头之后,都会当上总管。”
尤妩愕然,问道:“太后娘娘处有多少位总管了?”
“也不多,只有两位。要找像李子哥哥这样相貌的人,其实也不容易。”小太监看了一眼尤妩,脱口道,“李子哥哥比宫里的几位皇妃还要像……太后娘娘一定喜欢。”
尤妩的脑子里有电光一闪,突然想起昨晚在公主府诵诗,皇帝在内室一边听一边喊樱樱的事,便小声道:“太后娘娘瞧中我,是不是因为我的相貌像樱樱姑娘?”
宫里但凡相貌像樱樱姑娘的,不管是太监也好,宫女也好,总会受到太后娘娘和皇上的青眼,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小太监一听尤妩的话,吞吞吐吐地道:“李子哥哥相貌虽像她,但可别在太后娘娘跟前提什么姑娘才好。”
尤妩停下脚步,把手腕上的一对镯子退下来塞在小太监的手里,低声道:“你跟我说说樱樱姑娘的事,日后我升了总管,一定提你一把。”
小太监掂了掂镯子,见分量十足,心下乐开了花,笑道:“李子哥哥记得拉我一把就成。”
从小太监的嘴里,尤妩得知,樱樱父母双亡后,被严太后接进宫中抚养,极是宠爱,有些时候,金城公主这位亲生女儿都得靠后站。樱樱更是和宋吉两小无猜,宫里明眼人都认为,樱樱和宋吉定然是天生一对。可奇怪的是,严太后虽然宠爱樱樱,却不大喜欢别人把樱樱和宋吉认作一对儿。后来樱樱死了,宋吉和严太后皆伤心无比。此后,宋吉登上皇位,宫里便出现了几位相貌像樱樱的宠妃,而严太后处也有相貌像樱樱的内侍出现。又有传闻,说在严太后处侍候的内侍,其实相貌更像樱樱的父亲陈元芳。
小太监虽然语焉不详,但凭着尤妩聪慧的脑袋,很快就理出了极接近真相的几件事:第一,樱樱是严太后的私生女;第二,严太后和樱樱的父亲陈元芳之间肯定有梳头这幕美好的回忆,因此相貌像陈元芳的梳头太监便得宠了;第三,樱樱之死,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尤妩跟在小太监的身后进了严太后的寝室,一时偷瞄了一眼寝室的四周,见几位宫女执巾端盆站在一边,一位中年贵妇坐在梳妆台旁边,其中并无冯太夫人的踪影,不由得大急,又不敢多看,只得跟着小太监对着中年贵妇行礼。
中年贵妇正是严太后,她挥挥手道:“起来吧!”说着朝一位女官模样的宫女道,“通天丸呢?”
宫女为难地低声道:“太后娘娘,真人吩咐了,这通天丸不能多吃。”
严太后瞪了宫女一眼,宫女再不敢多说,捧了一个锦盒上前,用帕子包了手,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拈出一颗尾指大的黑色药丸递到严太后跟前。
严太后接过,一口吞下,喝了半杯水,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隔一会儿睁开眼睛时,眼睛里却有了水雾,脸颊微微赤红,看着极是娇艳。
尤妩垂手立在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很快便明白了:严太后这是服食丹丸呢!看来她的死期不远了。
严太后服了丹丸,心情好转,朝尤妩道:“小李子过来给哀家梳头!”
尤妩拼命缩着背,把胸部藏了起来,挪步上前,拿过一把梳子帮严太后梳头,腿肚子却在发颤。现在怎么办呢?
严太后只觉得身子渐渐燥热起来,半侧了身子,指了指肩膀,示意尤妩捏肩膀。
镇定!镇定!尤妩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尖那丝轻颤,开始给严太后揉捏起来。呜呜,什么状况啊?事情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几位宫女虽然觉得尤妩有些古怪,但她正在帮严太后揉肩膀,严太后又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她们便不敢多看,一个个都像雕像一般只垂头看着地上。
“吃了通天丸之后,闭上眼睛却能见着樱樱了。”严太后喃喃低语,忽然伸手握住了尤妩的小手,捏了捏道,“元芳,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