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未晞早就在脑子里将岑墨玄划归为某种意义上的“同行”了,所以即使他不提,她也知道要为这次出诊保密的事。于是,第二天,陆未晞若无其事的坐上了林榆的马车,奔赴帝都郊外的药材市场。
帝都多贵人,城里药材铺里卖的要自然也是又好又全。因为帝都的消费力够高,消耗量又大,所以帝都郊外二十里有一个专门的药材市场,各地药农齐聚于此,城里的各大药材铺不定期的会来根据自家情况进些药材,几年下来竟也渐渐成了规模。
陪着陆未晞来逛药材市场的林榆,第一次被吓到了。
原本以为她只是来买一些给岑墨玄配药用得上的药材,却不曾想自从进了药材市场之后,陆未晞东家转转西家逛逛,几乎在每一家店都有些零零散散的收获,等她终于迈进最大的一家药材行的时候,盯着药铺伙计身后的药材柜子足足看了半天,终于缓缓地回头看了林榆一眼,小声道:
“怎么办,每种都想要。”
林榆当下大惊,道:“买这么多,人家会以为你要私开药铺!”
天秦有规定,要开医馆、药铺都要去官府备案,私下行医卖药一经发现,不仅会封铺,药材销毁,人也会被收押。
究其原因,是因为几朝之前曾有一位高官的小妾派人去药铺买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毒死了家中主母,那主母又跟后宫中某位宠妃沾着亲戚,几经辗转一通大闹竟然闹到了御前。原本一桩后宅的阴毒事最后上升到了民生层面,皇帝才下令京兆尹,帝都所有医馆药铺必须都登记在册,一旦有了纠纷也有据可查。私下行医贩药的,治好治不好出了什么事,官府一律不管。
也正因为如此,当日陆未晞拿出护心丹、林榆得知她懂医术之时才那么激动。
陆未晞起先不知个中详情,原本只想着多屯些东西而已,听林榆一顿解释才施施然的放弃了大肆采购的想法最终选了两株年份尚可的人参,又选了些藏红花、阿胶和天麻,让掌柜的一并包好。“劳烦掌柜的,今日晚些时候,将药材送到这里吧。”
陆未晞随手写下了一个地址。
一旁的林榆嘴角一抽,这鬼精鬼精的丫头,竟然将林府的地址留下了。
“不知二位是林大人府上的公子和小姐,多有怠慢,还望二位恕罪。” 掌柜的再次恭恭敬敬的对二人施了个礼。林大人位高权重,深受当今皇上信任,为人刚正不阿,在民间口碑颇有口碑。
零零散散的买的那些药材陆未晞让先送到林府,那些名贵的药材和补品,直接被装上了马车。
马车上,林榆忍不住问:“给墨玄的药粉需要许多药材吗?”
陆未晞摇摇头,“我原本只是想掩人耳目。” 配药需要的那几种,不少都是有止血功效的,只选那几样恐遭人怀疑。
所以,她方才是故意说每种都想要的。
不懂之人,漫天开口,自然就不会引人怀疑。
“鬼丫头。” 林榆是什么人,当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如兄长般宠爱的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不过多来点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别的用场。”
陆未晞是个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人。当日,是林敏之派人救了她,她原本还想着该怎么回报,那天给岑墨玄治伤的时候忽然想起,林敏之身为当朝首辅,身负朝廷重责,难免思虑过重,恐怕睡眠也是个问题,便想着给他配点帮助睡眠的东西。
“不过,不告诉你。”
知道她是故意的,林榆心下翻了个白眼。
次日,林榆将一马车的药悄悄送到了陆府的后门,嘱咐了管家几声,自己就钻进了陆未晞的院子里。此时,她正在处理那日带回来的药材。
“小楼,药材我都带来了。” 算算时间,岑墨玄那头的药也该吃完了,林榆今日过来一是送药,二来是给岑墨玄取药的。
手上研捣的活没停,陆未晞只是对着林榆冲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岑公子的药在桌上。”
“不急。” 拽过一把小板凳,林榆兀自坐到她旁边,盯着她捣药的动作,两个人默契的不言不语,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陆未晞才放下手中的药锤。
“别动。”
轻轻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一双温润的大手轻柔拂地过她的发丝,仿佛做过许多次一样,颇为自然。
陆未晞缓对上他的眼睛,满脸不解,这家伙最近怎么对她这么好?莫不是又有所求?
林榆拉起陆未晞,浅笑道:“这次墨玄能死里逃生,多谢你了。”
陆未晞掸了掸衣裙,不甚在意道:“行了,你也帮过我不少,就当是礼尚往来吧。”
听她这么说,林榆心里高兴,脸上登时就绽了笑容:“真是哥哥的好妹子!”
“去去去,” 陆未晞嗔道,“你可是有亲妹妹的人,在我这蹭个什么劲。”
林榆的孪生妹妹林雁,不仅模样生的跟他一般无二,就连学识也是不差的,放在整个帝都乃至天秦都是数一数二的才女。
不过跟林榆的书画双绝比起来,林雁更爱作画,尤擅花鸟。前些年小姑娘又迷上了做首饰,竟拜了曾给先皇后制作大婚首饰的华盛坊二当家珍娘为师。因为天赋甚高,又有不错的绘画功底,几年下来林雁做收拾的本事炉火纯青,样式更是别出心裁,在贵女圈大受欢迎,就连当朝贵妃有一次见了,都忍不住开口向她要了一支。
自那之后,林雁的名声也就在整个天秦帝都传遍了,许多达官显贵家后院的女子都曾登门求钗,都被林雁以太过耗神、自己做的太慢、没有什么新点子等理由推脱了,如今除了当朝贵妃,也只有林卢氏、林雁自己和极为少数的极为京城贵胄家的女眷拥有她亲手制作的首饰。
“我那个妹妹,” 原本以为堂堂大公子,提起自己的妹妹林雁该是一脸骄傲,但此刻林榆俊朗的脸上却像挂了苦瓜一样。
“说起来你们都被她骗了!旁人都以为她是温婉多才之人,那都是她在外人面前做的样子,实际被我爹娘宠坏了,从小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于是林榆讲起了林雁那些令他发指的行为——
什么没事就把家里那些丫鬟婆子打扮成各种古怪的模样,害他每次外出归来都吓一跳了,还有小时候她趁他在睡觉把自己画成大花脸了,还有一次还剃掉他的眉毛……此刻,一向好脾气的林榆扯起的嘴角抖得十分难看。
听完林榆的指控,陆未晞当下大喜:“能让你气得跳脚的人,我倒想好好认识一下了。”
最近她正想找个什么样的来好好拓展一下自己成衣铺子的生意,眼下就有一个有身份又有想法的姑娘,说不定会是成衣铺子最适合的合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