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去,周围的山川河流,草木生出都随着飓风送入到鼎口当中,原本的青山绿水此时已经变成万里荒芜,甚至连那山头的沙尘也在不断朝着鼎口飞扬,用不了多久就连这些名川大河也会成为红海中一片尘埃。
原本还在地面上相互厮杀的仙族和魔族也都纷纷开始避难,一些闪躲不及的仙族和魔族也会被斩日夺魂鼎吞噬,不分敌我。存活着的生命也相互扶持,早已不分你我身份是否悬殊,你我十分地位不同,你我是否同一族群。
可能只要在面对大灾大难之前,人们才会放下非我同类的偏见,一切面对眼前的危险。
我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气在渐渐消失,好不容易会到体内的法力也在渐渐消散。周围声音越来越轻,视力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知道,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这一刻我竟然觉得有些欣慰,因为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本就是向天额外索要的,再次面临死亡,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只是,我又找到令我难以放下的人……
云梦渊挣扎着,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从不远处朝我爬过来。
“文瑶,坚持住。”云梦渊在叶思远的帮助下,终于将我搂紧怀里。最终还能与他在一起,到也是老天对我的恩赐。
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疼他们此时的状态。什么风度翩翩,什么温润如玉,此时在他们两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倒像是两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蓬乱的头发,脏乱破损的衣裳,看着令我嫌弃,可是又觉得他们此时才最真实。
我真是可笑,居然到现在还在关心他的着装容貌。或许在我记忆中,他总是那么的完美无瑕,因而我临死的时候希望看到他最美好的一面,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眼的温暖。
他两的情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只是感觉到他冰冷的手臂搂抱着我,脸色也十分惨白,身上更是又令我讨厌的血腥气。然而即便如此,云梦渊还用自己好不容易恢复一丝丝的仙法渡给我,维持着我最后的装填。
“你的血……”看到他半个身子都是一片殷红,很是刺眼。他身上的血是不是快被这斩日夺魂鼎吸干了?他,是不是也要陪着我一起离开?
不!我希望他活着,他要活下去!
“我没事……咳咳……斩日夺魂鼎已经不吸血了。我马上让斩日夺魂鼎停下来,你坚持住,完了我们去找医仙,当年你从就去玲珑塔中出来也是他将你救活的,他会有办法的!咳咳咳……”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是紧张,而且却觉得很开心,看到他为我焦虑的样子,感觉幸福填满了我。
说完,叶思远与他对视一眼,叶思远再次将自己的仙力渡到云梦渊身上,借助两人的法力,云梦渊发动法力关闭斩日夺魂鼎。随着法力的奏效,斩日夺魂鼎的确慢慢安静下来,原本被席卷到半空中的物体一下子都掉落到地上,那飓风仿佛一下子停止。
一切都结束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愣了片刻,之后立马发出欢呼,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此时没有人区分是仙族还是魔族,所有人都找边上的人搂抱在一起,庆祝自己能够逃过一劫。
云梦渊和叶思远也收回自己的法力,看到一切恢复平静,都松了一口气。然而这斩日夺魂鼎只是静静的悬浮在空中,并没有落到地上,更没有变会原来的样子。可这一切大家此时也顾不上了,至少席卷一切的飓风没了,再也不会有人和动物被这可怕的东西吞噬。
此时我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突然身下的斩日夺魂鼎又是一阵晃动,在鼎面上的我们几乎要被震落下来。不好的感觉一下子又涌上我们的心头,似乎还没有结束!
晃动之后,斩日夺魂鼎的鼎口再次涌现出红光,且比之前更为浓烈,此刻里面还爆发出阵阵惨叫声,仿佛是刚刚被其吞噬的生命在鼎内呐喊挣扎,听得所有人一阵发寒。
原本停息的飓风一下子又刮了起来,许多还未来得及反应的人畜再次被卷上半空,再度朝着鼎口的红海飞去。
眨眼间,他们庆在幸的喜悦中跌落到恐惧的痛苦中。甚至有人还来不及恐惧,已经被红光吞噬,化为乌有。惨叫声,惊呼声再次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可为什么还在毁天灭地?”看到这一切,叶思远也觉得不可思,“这个事情从未有人记载过呀!”
抱着我的手更是用力,最终耳旁听到云梦渊努力压制的声音,“这个斩日夺魂鼎已经吸食太多生灵,早已对此成瘾;同时又在魔族嗜血成性的环境中滋养几百年,怕已经成了一件魔物,再也不肯听主人命令。为今之计,只能……”
“如何?”叶思远继续追问道。
“只能同归于尽……”此时云梦渊的声音略带笑音,“文瑶,可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同时我听到叶思远暴躁的声音,“云梦渊,你疯了吗?”
“谪仙,我若不与斩日夺魂鼎同归于尽,这法器只会贪得无厌得继续吸食生灵。我有师祖的仙丹,他与我本就有着如同血肉相连的关系,倘若我被这鼎的红焰吞噬,那么相当于斩日夺魂鼎吞噬自己,一切才能结束!”
“即便如此,你又何苦拉着文瑶一同赴死!”叶思远大声的责备着。他或许只是想利用我将云梦渊留下来,可不曾想到他已经抱了与我同生共死的心态。
我感觉到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颊,小心翼翼,如同呵护一个名贵的瓷瓶一般。他伸手又帮我整理两鬓随风飘扬的发丝,即便不睁眼我也能感受到他对我炙热的目光。
“叶思远,你难道看不出来,此时的文瑶还能活多久,我还能活多久?预期等待着失去一方而承受无边无尽的相思之苦,何不一起同生共死呢!”
听到他这样说,我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便不自觉的抓紧云梦渊的衣服,努力表现出自己的笑容,“我是你的妻子,自是愿意。”
“你们,你们……我……我管不了你们了!”叶思远愤愤得说着,但是却没有阻止。其实只要他想,此时我们两人皆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是他内心明白,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我与云梦渊最好的归属。
几世的为师为徒,因为身份的差距我们始终无法在一起。如今遇到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机会,自然是期望着来生我们不再为师为徒,可以以正常的身份交往,成亲,共育下一代。
云梦渊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对不起,答应和你一起做普通夫妻的愿望不能实现,来世我们再续前缘,我们就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可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都听你的。”我努力抓着他的衣襟,将自己的耳朵最后一次贴近到云梦渊的胸膛,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云梦渊抱着我,纵身一跃跳落在飓风中。强而有力的飓风一下子将我们卷向鼎口的红海,顿时一片炙热迎面而来。我却能够感觉到云梦渊将我护在怀里,希望最大程度的保护着我。即便立马就要死去,他也用尽自己的所有护我一丝一点的周全。
耳边听到云梦渊开始在嘴里念起咒语,声音刚落,全身被这火海灼热侵蚀……
我知道,一切都将结束,一切也都将开始……
虽然此时的我看不见一切,但是我却能感受到其他人对我和云梦渊的呼喊。
我仿佛听到小豆丁撕心裂肺的喊叫,巳生隐忍落泪的痛苦,叶思远站在高处对此无能为力的自责,夜恨挣扎着想要起来阻止一切发生……
我又仿佛看到第一次遇到公良令仪时的害羞,第一次拿到凌妙思给我糖葫芦的欢悦,第一次得到云梦渊赞扬的欣喜,第一次发觉的自己对师父有着不一样情愫的惊喜,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第一次受到九曲玲珑塔攻击的痛苦,第一次被云梦渊刺透胸膛的死心……
原来我活了七八九十六年竟是如此精彩。其中这醒来的一个月,更是令我刻骨铭心!
我曾开心过,幼年有疼我爱我的师父,大师兄,世界和各类照顾我的师兄弟;
我曾痛苦过,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亲友被魔物意义残杀而死我却无能为力;
我曾憎恨过,我和夜恨一起屠杀了几个仙族门派,导致他们全家灭门,支离破碎;
我曾幸福过,云梦渊从头至尾都对我一心一意不曾改变;
我曾执念过,三世投胎皆为一人所恋;
我曾明白过,虽然仙族一直想置我于死地,但是我却不能因为他们放弃自己心中的道义。
原来,我这辈子过的那么精彩,死的时候能够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够了,这辈子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