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虞姬停下来舞步,袅娜多姿来到项羽的身边:“大王,何事?”
“爱妃,你听——”项羽指了指天上那轮模模糊糊的月亮,“好像是我们楚地的歌谣啊?”
震天的歌声再次响起:“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终生在外兮何时反焉?妻子何堪兮独宿空房。一旦交兵兮蹈刃而死,骨肉为泥兮衰草沓茫。魂魄幽幽兮不知所往,壮士寥寥兮赴之荒唐……”
虞姬侧耳细听了一小会,果然是曾经熟悉的楚地歌谣,戚然地对着项羽微微点头:“是楚歌,大王。”
项羽此刻内心完全崩溃了,嘴角抽动了数下,乃摊开双手,面庞对着月亮许久才说:“莫非汉军已把楚地全占领了吗?为什么汉军里面有那么多的楚人啊?”
“大王,不会的。”虞姬的嘴边忽而流血了,站立不稳了,“不会的……”
项羽见势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虞姬:“爱妃,你怎么啦?”
虞姬的朱唇开始发紫了,那双令项羽一见倾心的明眸逐渐暗淡下来,冰冷的双手死死地抓住项羽的双臂:“大王……臣妾……好冷……”
“外面风大……”项羽赶紧脱下战袍,给虞姬裹上,“寡人这就扶你回营帐中。”
“大王……不必了……咳……咳咳……咳咳咳……”
虞姬吐出来一滩血,落在了的手臂上。
“爱妃,你为何这么傻?”项羽将虞姬抱了起来,“难道你也要和他们一样,弃寡人而去吗?”
“大王。”躺在项羽怀里的虞姬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臣妾……好想……好想……陪你回下相……”
项羽已经流泪满面了:“爱妃,寡人这就带你回下相,我们一起去看那青青的芦苇。”
“不了……大王……寒冬腊月,芦苇……已枯萎……”虞姬吃力地抬起白色的袖子,想给项羽拭擦眼角的泪水,怎么也够不着。
“虞姬,你真傻,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远处的萧九熊在心里默念道。
“骓不逝兮可奈何?”项羽终于把他的《垓下诗》给补齐了,“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的嘴都开张不开了,项羽只好低头将耳朵贴着她的脸,才听清了虞姬的声音:“……臣妾……唯有一死……大王方可……放心……突围……”
随后,虞姬就说不出来了,眼眸瞬间没有了光芒,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流了一地,不一会,极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爱妃,爱妃……爱妃……”
无论项羽怎么呼唤,虞姬都听不到了。
紧紧搂着虞姬的身体,朝前走了数步,如一头雄狮一般,仰天长啸两声:“我不,我不——”
声音在营地上空久久回荡。
因为那该死的楚歌,让楚军中计,军心大乱,一夜之间,项羽的部下溃逃了大半,钟离昧跑了,项伯跑了,他身边的亲军只剩下了千余人了,而今最心爱的女人又死在了他的怀中,就是神仙,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萧九熊实在是看不上下去了,他也是性情中人,泪水很浅,看着这一对千古英雄与美女的组合生离死别,一滴滚烫的泪珠悄悄滑落在脸庞。
“罗公公,本王的虞姬死了,你为何不出手相救?”九熊跳了起来,一把将蹲在地下的罗德昌提了起来,喝斥道,“死太监,你不是说了,虞姬喝的酒没有毒吗?”
罗德昌异常冷静地回答:“王爷,死了就死了呗,老朽也无可奈何的。何况虞姬又不是你婆姨,你哭个毛线!”
“你赔本王的虞姬来!”
萧九熊嚷嚷着,一手抹着泪,一手举着铁笔就要与罗德昌拼命。
“王爷,虞姬不过是邬家堡的一千金,后来成了一舞姬,在酒会上与楚霸王一见钟情……”罗德昌算是服了花见花开的萧九熊,“你为何对她贼心不死?”
九熊争辩道:“罗公公,本王与虞姬名义上是拜过天地的。所以虞姬也是本王的女人。”
罗德昌抓住刺在自己心口上的铁笔:“王爷,世上脸皮厚的人到处有,而你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了,比万里长城的城墙还有厚!”
一个太监敢变着法子骂萧九熊,他的脸面往哪搁呀!因此萧九熊火气上来了:“你个糟老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拜堂的那会你不在现场,就别乱喷本王。”
罗德昌笑道,老朽再清楚不过了,与你拜堂的是邬长风收养的义女邬莓,也就当今汉王刘老三刘邦的妻子吕雉!而邬家堡的大小姐虞姬,根本就没有看上你,还有那个侍女戚氏,一度成为咸阳当红的歌星之后,刘邦攻破关中之后,也把她占为己有了。
实话告诉你,姜还是老的辣,刘邦比你年纪大,有心计;而项羽也比你年纪大,而且长得比你帅。你看你,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邬家堡凡是和你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都成了别人的老婆,你还得瑟个鸟呀!
“够了!本王说不过你。”萧九熊两眼红红的,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铁笔,“好了,算你狠,。那本王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你让虞姬复活了,以后我都没听你的。”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五马难追!”
“王爷,是驷马难追。”
“不对,五马。”
“驷马!”
“罗公公,本王是诸侯,车驾是五匹马拉的,说错了吗?”
“哦。”
罗德昌这才记起先秦时代(包括秦汉)车驾对于马匹严格规定的,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驾三、士人驾二、庶人驾一。当“天子驾六”的时候 ,车辕里头的中间两匹马叫“服”,旁边两匹马叫“骖”,最外的两匹马叫“騑”。四匹马拉的车叫“驷”、三匹马拉的车叫“骖”、两匹马叫“ 骈”。
因而萧九熊说五马难追,也有一定道理的,就只好认同了萧九熊的歪理:“王爷,老朽糊涂了,五马就五马吧。”
九熊催促道:“言归正传,你有什么法子将本王的虞姬姐姐救活?”
“你急个甚!”
罗德昌在怀中一摸,掏出来一颗紫色的丹药,“你看,这是什么?”
“不知道!”
九熊看都没有看,“一颗小药丸,有什么卵用!”
“用处大着呢。”罗德昌捏着紫色药丸,在九熊的眼前晃悠晃悠着,“当年在郧西之时,你被胡亥派出的杀手砍杀,死了过去,都是这种类型的药丸,将你从地狱之门拉了回来的。”
“本王记不得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萧九熊还是信不过罗德昌,认为他实在吹牛逼,并没有伸手去接那颗丹药。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虞姬都死了,何不让老朽一试?”罗德昌捏着丹药,脸上写满了自信。
“不试。”萧九熊鼻孔朝天,双手抱臂,“如果没有让虞姬苏醒过来,项王会把我们两个给剁成肉酱的。”
罗德昌还在积极说服萧九熊:“死马当活马医嘛,不试哪知道有没有特效?”
“虞姬不是马,是美女。”萧九熊纠正道。
“所以,我们得尽快。人死了,半个时辰,元神就会出窍,黑白无常就会拉着他去地狱阎罗王那里注册的。”
“好吧,本王就暂且信你一次。”九熊咬咬牙接过了那颗丹药,紧紧地拽在手心里,“如果你没有成功,王牌小太监的牌子被砸了,可别怨本王不提醒你。”
“不怨,不怨。”罗德昌嘿嘿一笑,“万一失败,咱们俩拔腿就跑。”
“也行。”萧九熊将阿泰抱了起来,“阿泰,你说我们可以救活虞姬姐姐吗?”
阿泰蹭了蹭九熊的脸颊:“九熊兄弟,一切顺其自然吧。”
“走,进营地去。”
九熊一脚踹开形同虚设的营门,直接走了进去,罗德昌则提着铁笔、背着双刀跟在身后。
罗德昌环顾四周,只见营地里边除了还在地上搂着虞姬身体没有放手的项羽,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心里没有底了,丹药也是需要气场的,于是他拉了拉九熊衣服的后摆:“王爷,此地阴气太重了,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罗公公,不要犹豫了,大不了我们死在垓下,怕个鸟。”九熊继续往前走去。
罗德昌小声地说道:“我们还要穿越很多朝代的,死在路上不太好吧?”
九熊甩了甩手臂:“罗公公,穿越本来就是逆天行事,死在路上很正常啊。”
“你不想去三国见貂蝉了么?”
“想呀。我还骑吕布的赤兔马呢。”
“项羽对我们极不信任,我们就不要管项羽的糗事了。让他死在逃亡的路上得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项羽的跟前。
而项羽坐在冰冷的草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在为虞姬的离去伤心不已,根本就没有发现罗德昌两个站在他的跟前了。
罗德昌轻轻叫了一声项羽:“项王。”
项羽没有反应。
“项王。”
项羽还是没有反应。
见项羽为了一个女人,情绪如此低落,脾气火爆的萧九熊忍不住了,大喝一声:“项籍!”
项羽这才太抬起头来,傻傻看着罗德昌与萧九熊。在他的记忆中,这二人已经被处决了的,所以一脸茫然,许久才蹦出来一句:“你们?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