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红了眼的珙县县令挥刀就要劈下,却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被卫桀远一个反手夺走了刀,还把刀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招厉害。”站在一边看着的宁蓝筱忍不住鼓起了手掌,“有空教教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桀远在场的缘故,从黑衣冒出来开始,宁蓝筱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脸上的神情悠然镇定,丝毫没有畏惧。
似乎她不过是场外的一个吃瓜群众,和这场戏没有半点的关系。
不过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明明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不喊一句“小心”或是让珙县县令认清事实的话语,注意着他的动作干什么?
卫桀远看着宁蓝筱还在拍打的双手,无奈地回了一句:“等回去你真想学了再说。”
就在他们闲聊的这两句功夫里,发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的珙县县令也直直跪在了地上,放弃再做任何挣扎。
在宁蓝筱的要求下,周抚台下令把珙县县令关进了地牢,在朝廷委派新的官员过来之前,珙县内大小一切事物暂时由祁县县令胡屠接管,而他自己则要带着刚刚寻觅到的卫桀远将军去到黄口河,并且向朝廷坦言自己犯下的一切罪行。
等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已经是这一日的傍晚了。
因为卫桀远和宁蓝筱急着去到黄河口,胡屠也不好再留他们一日,只能一路把他们送到了驿站。
“我我……真……真没……想想到,卫……桀远……居、居……居然是……是……当朝的……的……彪骑大……大将军。”骑在马上胡屠一脸震惊,“这、这……这段时间……都……都……没……没有……好好……好好招待……”
“胡县令已经算是好好招待我们了,”卫桀远笑着回答,“这一次的事情也多亏了胡县令,我才能这么快回到皇上身边。”
“哪……哪……哪有……分明……分明全是……全是……”胡屠扭头看着宁蓝筱,复杂的眼神里带着疑惑。
宁蓝筱并没有让那个周抚台和旁人说明她的身份,所以此时在胡屠的眼里,将军身边这个聪明的女性究竟是什么身份,依旧是个谜团。
“胡县令那么谦虚做什么,将军都说了是多亏了你,”宁蓝筱笑着,难得把胡屠的话打断了,“我和将军走后,你可以要好好看着珙县。”
“自……自……自然。”胡屠点头保证。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出发能早些到,”宁蓝筱微微颔首,“胡县令,有缘再会。”
“再……再会。”虽然觉得不舍,胡屠还是勒住了马,停在原地和他们告别。
在马儿奔跑了一段时间,回头也不见胡屠之后,卫桀远疑惑地问着宁蓝筱:“我以为你会和胡屠多说几句,你不是很期待他去到朝堂之上么?”
“我都说完了呀。”宁蓝筱扭过头,看着卫桀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说了有缘再见啊。”
宁蓝筱的回答让卫桀远的脸阴沉了下来,看着比今夜的星空还要黑上几分。
面对这样的卫桀远,宁蓝筱只吐了吐自己的舌头,用力的夹了一下马肚子,溜一般的逃了。
她是真的没有什么要对胡屠说的了,她想说的话都趁着卫桀远和胡屠在忙的时候写到了给胡屠的信里。
胡屠是过于在意长幼尊卑的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怕是就不能像朋友一样正常的聊天了。
更何况她宁蓝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胡屠不过是最末尾的九品县令。
胡屠本就因为结巴有些自卑,若是再知道她的身份怕是见到她就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所以,再等等吧。
等到好胡屠一阶一阶的往上攀爬,位居三品之内,他们应该还能再愉快地聊天。
什么?她留书都写了什么内容?
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不过一句话:“我做工八日,工钱三百十七文,再见之日,请务必结清。”
卫桀远是京城的将军,他们若能再见也自当在京城之中,像胡屠这样小小的九品县令要怎样才能进京城么?
只要胡屠稍微想一想,便能清楚宁蓝筱表明的意思了。
至于他们何时才能再见到胡屠,胡屠又是不是官途顺利达到了宁蓝筱期望呢?
反正很多年之后,宁蓝筱很兴庆自己的身边有这样一位朋友,就像武则天身边的狄仁杰,要不是胡屠,她的命途可能会要坎坷许多。
当然,这些还都是后话,在眼下,宁蓝筱还有另外一件“灾事”要面对。
“丞相!你总算回来了!”
宁蓝筱不过刚到黄河口的“救灾基地”,连马都还来不下,就有一个满脸胡渣,头发乱蓬蓬的人朝她冲了过来,死死的抱住她的小腿不肯放手,用着满是哭腔的声音不住的叫喊着。
“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你还活着……还活着……朕的丞相还活着呀。”
因为对方用了“朕”这个字,宁蓝筱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皇上?”
“丞相啊!”听到对方叫自己,顾夕玦也猛地抬头,泪流满面的给出了回应。
在宁蓝筱面前的这张脸,虽然脏兮兮的还带着胡渣,可是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顾夕玦英俊轮廓的,只不过……
“皇上不是几日前就找到了么,怎么看起来和个难民似的?”
这可是一国之君啊!还是带着智商的一国之君,她不过不在七八日,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皇上会如此,全是因为丞相啊……”还不等顾夕玦回答,站在一边的大臣也抹着眼泪解释道,“皇上说丞相生死未卜,自己怎么能享乐呢?为了能找到治水的方法,皇上这几日和士兵一起加固河堤,基本没有怎么休息过,皇上还说丞相一定吃的不好,所以这几日全营上下都用着普通士兵的口粮。”
没错,这位大臣会哭泣并非因为皇帝和丞相令人“感动”的再会,而是因为丞相不在的这段时日里自己过得太过心酸而已。
“呵呵……是这样啊……”宁蓝筱讪讪笑着,尴尬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其实她这几日的伙食都挺好的,大鱼大肉吃得挺美,昨晚上还吃了一顿一桌好几两银子的筵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