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府某处院子的正中央,身穿金镶边麒麟袍的小世子赵懿轩手里提着一把短剑,将一套剑术使的行云流水。
靖南王妃朱茜满是自豪的看着对面的小人儿,见他已经行至最后一招,立刻对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
而赵懿轩深吸一口气,将剑收起,粉雕玉琢的脸上的凝重瞬间变成了欢喜,直扑江南王妃身侧的一名女子。
“阮姐姐!你瞧着轩儿刚才的剑术怎么样?”
那名女子眉眼柔美,小腹处微微微微凸起,正是带着身孕的萧阮。
瞧见赵懿轩走近,她立刻双手将其揽在怀里,掏出怀里锦帕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都说宝刀赠英雄,除了小世子,恐怕这把宝剑怕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主人了。”
赵懿轩听得此话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哼!那是当然了,恂哥哥可说我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呢!”
“行了小英雄,你瞧你这一身臭汗,都要把你阮姐姐熏坏了,快些下去洗个澡再回来。”
赵懿轩一脸傲娇之色,朱茜宠溺地将他从萧阮怀里拉了出来。
“阮姐姐,你一定要在恂哥哥面前多夸夸我,他可说等我什么时候把剑练好了就要亲自教我呢!”
赵懿轩对霍恂极为崇拜,离开前还不忘殷殷嘱咐,生怕自己回来时萧阮已经离开。
于是便扯着萧阮的衣袖,直到听见她亲口答应,才心满意足的跟着侍女离开。
“这小子总算是走了,咱们也进屋坐回吧。”
朱茜无奈地冲萧阮笑了笑,立刻将萧阮请进了房,带侍女提着茶壶过来之后,瞧了一眼萧阮的肚子,立刻露出了关切之色。
“阮儿,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时至年关,天气寒冷不说,各家都忙着辞旧迎新。
除非必要,都是让手里的下人来回走动,而萧阮怀着身孕还亲自来府,这就不得不让朱茜觉得奇怪。
她从一看见萧阮便想细细询问一番,奈何赵懿轩非要缠着萧阮看他舞剑。
萧阮沉默了片刻,缓缓将手里的茶碗放回桌上,垂下眼睛:“不瞒王妃,阮儿今日前来确实是因为与霍恂闹了些不愉快。”
“你们两个如胶似漆,怎么会……”
朱茜略略有些吃惊,随即连忙相劝:“我和王爷都看得出来霍恂对你是一心一意,不过他总归是个男子,不如我们女子心思细腻,如今你怀着身孕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有什么烦心事与我说说,我来替你教训他。”
“还不是昨日!也不知他从哪里招惹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堵在侯府门前声称自己是霍恂的未婚妻……王妃你给阮儿评评理,这人都找上门来了,岂不是在打我的脸!”
萧阮面上带着愤然,说到最后竟是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这,这个霍恂,他怎么敢瞒着你做这样的事?”
萧阮的话无疑是一道平地惊雷,朱茜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当初她也算是萧阮与霍恂的媒人,她心知霍恂对萧阮情根深种又洁身自爱,绝不会另找其他女人。但若没有此事,萧阮也不特意来寻自己。
况且,萧阮没有立刻将此事告知陆太傅,就是想要让自己从中调和。
念及此,她猛然站起身子,立刻派人去寻霍恂。
“王妃,别!”
这边侍女得令就要离开,萧阮去慌忙拦下。
朱茜一愣,立刻回头安慰:“阮儿你放心,我私下里把霍恂找来询问就是。”
萧阮似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在朱茜的同情的目光里,犹豫了片刻才又道:“其实,昨夜我已经问过霍恂,他说那女子是他的一个表妹……只是我从不知他有什么表妹……”
“表妹?”
朱茜面上一愣,随即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后,朱茜有些不确定看向萧阮:“这个表妹叫什么名字,可是叫做苏卿卿?”
“王妃怎知那个女子叫苏卿卿?莫不是她从前真的与霍恂有过婚约,所以才敢以未婚妻自称?”
“那就对了!”
不同于萧阮的惊疑,朱茜竟是长舒一口气,叫回侍女笑道:“你呀,还真是误会了霍恂,他确实有这么一个表妹,而且霍大人也明确说过他们并没有与之许下婚约。”
“可……”
瞧见萧阮面有不信,朱茜走到萧阮身边的软塌上坐下,拉起萧阮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霍恂从前一直都是王爷的部下,他家里的情况,我和王爷再清楚不过,还能骗你不成?她的母亲与霍恂的生母乃是族中好姐妹,与霍恂幼时便相识。只是,后来听说他们去了沧州。”
萧阮看了朱茜一眼并没有说话,朱茜猜出她心中所想,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说起来,十年前我也曾见过那苏卿卿一面,那时她似乎就时常粘着霍恂。如今霍恂年纪轻轻已经是侯爷,说不得那苏卿卿以未婚妻自居也是想要……你还真需防着她。”
闻言,萧阮眸光微闪,并没有说话。
昨日她见那苏卿卿扑到霍恂怀里,而霍恂没有拒绝,便已经猜出两人关系不浅。
朱茜不知那苏卿卿此次前来京城是为了投靠霍恂,但却故意告诉自己当年苏卿卿便对霍恂心有所属,也是给她一个提醒。
而苏卿卿一上门便以霍恂的未婚妻自居,她的心思可不就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暗叹了一口气,萧阮暗想刚少了一个端木瑶,就又来了一个苏卿卿,这个年恐怕是有她忙的了。
郑重向朱茜道了谢,萧阮沉默了片刻,忽然主动回握住她的手。
“王妃,不若你和我细细说说相公生母的事情可好?也免得后面又冒出来十个八个李卿卿,王卿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啊,亏我还说你是个遇事冷静的,原来竟也有慌乱的时候。霍恂也就只有这一个表妹,那里会有你想的那么多?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的也是,我也确实需要和你说说霍恂母亲。”
难得看见萧阮紧张的模样,朱茜一阵好笑,又见她被自己说的面有羞色,对霍恂的称呼也重新变成了“相公”,当即十分爽快的为她说起了往事。
“十年前,霍恂外租家牵扯到一桩朝廷大案,被皇上处以死刑。虽然事后已经得以平反,但整个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已经树倒猕孙散,霍恂的生母也是那个时候忧思过度而死,所以王爷才会格外怜惜霍恂……”
这些往事听起来平淡,但细细想想,却也是以番惊心动魄。萧阮静静地听着朱茜说了一炷香时间,终于明白为何霍恂从来不对自己提起生母之事,也不曾见过霍家以外的亲戚。
朱茜说到最后,面上也露出了唏嘘之色,萧阮眸光一闪,终是将今日前来最想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那……王妃你可知道霍夫人与皇后之间究竟是因何生隙?”
似乎有些突兀,朱茜神情明显变得有些犹豫,不过片刻后,她将房里的下人全都屏退了出去,这才开口。
“也罢,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你又是霍恂的妻子,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也无妨,毕竟霍恂也不一定知道的清楚。”
萧阮长舒一口气,立刻竖起了耳朵。
从陆涵睿那里了解到霍恂的父母与皇后之间均有某种联系之后,萧阮急于想知道皇后与霍恂生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在今天特意来寻江南王妃询问。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自己是特意询问此事,所以她才会故意向朱茜说起昨日苏卿卿上门之事,以便引出这个问题。
还好朱茜竟然真的知道发生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
“说起来我能知道这些,也是巧合。当年皇后与霍夫人都是长公主的玩伴,我随同母亲入宫时,偶然听道长公主劝解她们,这才知道的清楚。”
似乎终于能将心里隐藏的秘密说出来了一样,朱茜话语里隐约带着一种解脱。
原来,霍恂的生母周氏和皇后在当年同时喜欢上了霍鸣。
在选秀之时,皇后故意令周氏引起了皇上注意,但没有想到霍鸣当场出面请求赐婚,皇上成人之美,而皇后受家族所迫入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心中不甘,与霍夫人也渐渐地断了联系。”
萧阮将朱茜今日说的话迅速在脑海里拼合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顿时大变,朝朱茜探去,发现对方也正神情莫辩的看着自己。
萧阮心口一跳,立刻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道:“难道说,王妃你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正是长公主才会主动选择远嫁他国的原因,以及……”
萧阮后面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出来,只是目不转睛盯着朱茜的眼睛。
方才朱茜口里的长公主其实是当今皇上疼爱的幼妹,南晋的百姓几乎人人都知道知道这位公主。
听说当初西罗地区一直有夷人来犯,皇帝深深为之头疼,朝中有人提出与那夷人和亲,暂时拖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