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侍卫显然也被秦子川结结巴巴的模样逗乐,将他递过来的银子掂了掂,声音这才缓和下来。
“行,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我今日便不为难你们,让你媳妇儿把脸露出来,大爷我对比一下画像,只要和你们没关系,我们就走。”
侍卫头子立刻让人让身后之人拿出来一副画像见萧阮动也不动,看了一样秦子川当即冲床上的人大吼:“说你呢,听见没有?把头转过来!”
“大爷,她她……身子笨,我这就去帮她!”
秦子川看出侍卫已经生气,立刻讨好的走上前拍了拍萧阮的肩膀,做出将她搀扶起来的动作。
还以为这几个侍卫收了钱会多少放些水,然而那侍卫拿着画像的模样却是极其认真。
萧阮知道自己脸上贴了东西,但见他们盯着自己一脸疑惑似乎看出了什么,心间突然变得十分紧张。
而就在这时,秦子川凑到侍卫头子跟前往他手里拿着的画像上瞄了一眼,当即露出羡慕的表情,结结巴巴道:“大爷,您……您这……画像上的人真……真好看!跟我媳妇还……还挺像!”
“你哪只眼睛看着跟你媳妇儿像了!这女子可是我们王爷的女人,你媳妇脸上那么大一颗痣竟然还敢说长得好看!”
听得秦子川的声音,侍卫转头看了一眼黑如锅底的秦子川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
“大爷,您说的是,我哪有那福气呢!”
秦子川得了奚落也不生气,摸着后脑勺,不动声色地挡住萧阮冲着侍卫点头哈腰。
滑稽的模样引得士兵头子与他身后的人一阵哈哈大笑,更让萧阮心中惊讶。
这个人是夏郡王府里的大少爷,虽然谈不上众星拱月,但也是身份高贵。然而他为了掩护自己,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真不知佩儿和府里的其他下人看到秦子川这个样子会不会惊掉下巴。
“哼!兄弟们,咱们去下一家!”
见萧阮与画像上的人不一样,房内的这些侍卫立刻稀里哗啦离开。
顾不上询问秦子川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一看见那些侍卫出了院子,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直奔院门口处去看望张婆婆。
方才她在房里看得十分清楚,张婆婆担心那些官兵吓到她,所以才一再阻拦。
若是对方有什么闪失,萧阮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张婆婆,你怎么样?”
萧阮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对方的额头恰好磕在墙边石头上面,已经鼓起一个硕大的青包。对方紧紧闭着眼睛一时之间倒也不知对方究竟伤得怎么样。
萧阮心间一片中着急,秦子川从后面跟上前来,伸手探了一下张婆婆的鼻息,又抓起她的手腕检查了一下脉象,淡淡道:“无妨,应当只是晕了过去。”
闻言,萧阮顿时长舒一口气。
秦子川示意萧阮掐在张婆婆的人中处,不到片刻,张婆婆便晃晃悠悠地睁开眼睛。
“好孩子,那些官兵走了没有?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张婆婆一醒过来便捂着额头呻吟,看见萧阮正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忽然一愣,赶紧拉着萧阮的对她一番检查。
“婆婆,你不必为我担心,他们已经离开了!”
张婆婆越是对自己好,萧阮越是觉得愧疚。
若非是为了帮她,张婆婆怎么会对那些侍卫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她不敢想如果没有秦子川及时出现,那些侍卫发现她与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样又会怎么对待张婆婆。
恍惚间,萧阮便想起那日在城门口因为急着回家给母亲送药的男子。
那时她还愤愤不平地质问秦子川是不是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而现在她十分清楚,正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张婆婆昏倒在地。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官府的人一个个的都是些周扒皮。若是被他们抓走,十有八九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这,这位是?”
张婆婆紧绷的神情猛然一松,忽然发现萧阮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肤色黑亮的男子不觉露出了疑惑之色。
“这个是我的娘家弟弟,他来寻我了。”
萧阮扫了一眼秦子川的鞋面,故意以姐姐自居,似乎口头上的这种便宜能够暂时缓解她心间挥散不去的愧疚感。
不理会秦子川心里如何作想,萧阮将张婆婆搀扶起来,眸光里闪过一莫不舍:“婆婆,多谢您这几天对我的收留,我……我今日就要跟着弟弟一起回去了。”
“唉,这也好,这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子在外面总归是叫人担心。我从前还没寻到你没有娘家,如今你弟弟既然寻了过来,那便跟他回去就是。”
她平日里一个人生活久了,身边无儿无女,甚是孤单。萧阮虽说只在这里住了几日时间,但她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待。
张婆婆听得萧阮说秦子川是她的弟弟,对她要离开的话也不觉得惊讶,但面上还是带了一层惋惜。
“婆婆你放心,以后若是我有时间一定会常来看你。”
萧阮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弄得鼻头有些发酸,张婆婆拍了拍萧阮的手,转头看向秦子川。
此时秦子川因为听得萧阮称呼自己为弟弟,心知她是在故意针对自己,眉尖轻皱,根本看不出半点姐弟相逢的喜悦。以至于张婆婆心中立刻上演了异常姐弟不和的大戏,别有深意叮嘱秦子川。
“好孩子,你姐姐肚里的孩子又快出生了,你多担待,我瞧着你姐姐是个富贵命,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
蓦然听得此话,秦子川嘴角一阵抽搐,眼见老夫人面有期待的看着自己也不好不表态,只得无奈点点头:“老婆婆放心,我自然会让家里人好好照顾姐姐。”
秦子川从嘴里说出姐姐二字的时候,萧阮明显感觉到他声音里面的咬牙切齿,而张婆婆却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马车缓缓前行,张家村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渐行渐远。
萧阮放下窗帘,发现对面的秦子川正盯着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眸光微闪,直接闭了眼睛继续假寐。
真是世事难料。
今天上午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在张家村一直呆到肚里的孩子安然出生,而现在也不过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她竟然已经和秦子川一起坐上了回夏郡王王府的马车。
“你不是说自己能够逃出云中吗?为何又要跟我一起回去?”
听得对面传来秦子川略略带着嘲讽的声音,萧阮猛然睁开眼睛。
秦子川此时脸上的黑色已经尽数洗去,一张俊秀的脸明明十分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可他却偏偏用最令人最反感的声音说话。
抿了抿唇,萧阮立刻出言回击:“好少爷不远千里专门来到荒无人烟的张家村来接我,若是我再不给您几分面子,岂不是也太不近人情?”
“原来夫人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秦子川眼睛里划过一抹异色,突然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凉凉开口。
萧阮听了这话,顿觉有些尴尬。
秦子川与佩儿说的那个好好先生完全判若两人,你能隐隐感觉到觉得对方并不喜欢自己,也不想与这人有过多交集,可对方已经前前后后两次救了她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已经说了你救我的事情,将来我自会报答,好少爷大可不必如债主时时提醒天天催促。”
分外不甘心却又可奈何的说了这句话,但见秦子川依旧没有半点动容。
萧阮忽然转移话题正色道:“我已经答应与你回去了,难道你不应该告诉我究竟谁才是想要杀我的人吗?”
回想起几日前他们两人不欢而散的事情,萧阮依旧觉得一阵迷茫。
她当然确定陈家班的那几个伙计想要杀死自己,可思来想去,她怎么都不相信陈帮主想要杀他是早有预谋。
她与陈班主无怨无仇,又是第一次相见,她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而且那天她本就是临时起意,难道就那么巧刚好碰到陈班主这样的仇人?
“我还道你是已经想通了,所以才愿和我一同回去,想不到你到现在竟然还不觉得那天晚上有什么事不正常。”
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像萧阮这样愚笨的人,秦子川叹息了一声,终是忍不住摇头:“夏郡王府守卫森严你当真以为仅凭一个戏班老板就能把你从王府里面救出去?”
“可当时就是他把我带出来的……”
萧阮再度被他鄙视,脸上一红,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不觉又在心间回忆起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
如果陈帮主不能将她带出王府,那她那晚逃离就确实太顺利了一些,而且如今想来,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似乎是被人牵引。
一开始她从佩儿口里得知夏郡王要过寿,只是打算寻机趁乱逃走。但未等发生什么乱子她就得知陈家班的伙计可以正大光明离开。
翠儿与陈家班的伙计发生口角,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