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萧阮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忽然听到房内传来一个轻微的异响,不觉竖起耳朵静听。
此时夜深人静,房内一片漆黑,那处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萧阮的视野里。
那人身影高大,又似乎是从窗户处进来,绝不会是竹筠或者厉云。
屏住呼吸,萧阮手指在床上摸了片刻,发现自己身边竟没有一个防身之物,正欲大声呼救,忽然发觉对面的黑影十分眼熟,竟是像极了……霍恂。
惊讶过后,她慌忙闭上眼睛,假装依旧在熟睡的样子。
随着那人走近,萧阮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借着漆黑的夜色,萧阮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果然看见霍恂站在自己床前动也不动,似乎在凝视着自己。
霍恂久久没有说话,萧阮心间也由一开始的惊讶慢慢恢复了平静。
和离后,她再也没有答应过与霍恂见面。而霍恂因着几次被陆家赶出去,似乎是觉得没有脸面,已经不再上门骚扰。
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是形同陌路,而今夜他偷偷摸摸闯进自己的房间是……
“阮儿,你最近还好吗?”
萧阮半眯着眼睛盯着霍恂模糊的面孔,心头思绪万千,忽见霍恂将手伸向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发现自己已经醒来,正欲不再伪装,耳边又传来一声叹息。
“恐怕,也只有你睡着的时候,才会听我说这些了。”
霍恂的手伸了一半,似乎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把萧阮惊醒,终是将手转向被角,替她掖了掖被角。
“阮儿,请你莫要生我的气,我爱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之前我故意和卿卿行为暧昧也不过是想要把你逼走,可如今你真的离开了我,我却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霍恂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一个笨重的石磨,好不容易才转动起来。
萧阮因为闭着眼睛,耳朵比往常变得更加敏锐,再联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险些控制不住想要睁开眼睛告诉他,自己已经彻底理解他,更不会再生他的气。
“我已经向赵衍保证十日内必重创太子,此事之后我与太子的关系将会彻底破裂,但赵衍却并不一定会重用于我。此次我选择的路太过凶险,但你放心,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绝不会让你再跟着我受委屈……”
静静的聆听着霍恂的诉说,萧阮心间又是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她以为霍恂把自己推开是要和赵衍对抗,可霍恂却说他选择了与赵衍结盟,如此一来,他便是要跟着赵衍造反?
这怎么可能!
“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莫要再因为我的事情神伤,我向你保证,我定会给孩子一个……”
霍恂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竹筠的声音突然在外面想起,似乎是要推门进来。
担心自己暴露,霍恂深深看了一眼萧阮,快步退回去,纵身一跃跳窗而出。
“小姐,您何时醒来的?刚才可是您在说话?”
竹筠掌起起灯,房内瞬间变得明亮,她见萧阮已经醒来,立刻开口询问。
萧阮瞧了一眼对面大开的窗户,轻轻摇头:“许是我说了什么梦话,我也不记得了,你且下去吧。”
竹筠细细将萧阮打量了一番,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立刻柔顺地点点头,缓缓退下。
房内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安静,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萧阮竖着耳朵静静地听了许久,却再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房内的夜色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淡了几分,隔着薄纱一样的夜色,她终于收回投向窗台的目光,缓缓闭上眼睛……
陈道码头是京城最大的一个码头,无数条货船以及客船全都聚集于此,更有无数人在这里揽活计,讨生活。
站在河岸上望去,江面无数条大船小船节次鳞比,到处都是一派忙碌繁华之景。
“夫人,你可有看见那条绑着红绸的货船?程阔弄到的货全都运到了这条船上。”
顺着厉云的视线看过去,萧阮果然在一群破旧的船只当中,看见了有一条桅杆处绑着红绸的货船。
那只货船身形并不算大,看起来也不过五丈之长,但从船身浸水的痕迹来看,一点也不浅,显然是经常性的装满了沉甸甸的东西。
“奴婢查到程阔的这些货,先是从钱记商行弄出来,之后便是通过这条船运送出去。”
萧阮眼睛盯着那条船,眸光里隐隐有暗潮涌动,但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绪。
片刻后,她转头看向厉云,沉声道:“既然程阔是从钱记商行将这些货弄出来,那你可能查到钱记商行又是从何处弄的这些货物?还有,这条船又将货物运送到何处?”
“这个奴婢也确实有调查过,但钱记商行所牵扯到的货商实在太多,奴婢还没有调查到究竟是哪一家,至于这条船,它是运往通城。”
厉云面有难色,似乎因为没有调查到萧阮把我的事情而感到羞愧,但萧阮却淡淡一笑,轻轻的冲她摇了摇头:“无妨,不管他们是从哪里来,我们查不到,别人一定也能够查到。”
“可夫人您……”
“你不必多言,一切我自有主张。”
萧阮直接打断厉云的话,目光坚定的看着远处的货船上面的红绸,静默不语。
江风将萧阮的裙摆和发丝高高吹起,不知为何,厉云的心里却有一种这人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感觉。许是被感染,她心头的那股不安也很快便消失无影无踪,当即与她重重地点头。
“奴婢一定不负您所望……夫人小心!”
厉云话未说完,面上表情陡然一变,萧阮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眼角处有黑影一闪,身子就被人撞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撞击,虽然力道不大却因着萧阮没有防备,整个身子都直直朝一侧倒过去。
电光石火间,萧阮以为自己就要重重摔在地上,手上忽然传过来一个大力,将她的身子板正,终于维持住平衡。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萧阮回过头,赫然发现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正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呻吟。
那人肤色稍黑,穿着一件灰色外栅,长相十分普通,若非厉云将他擒住,萧阮绝不会认出就是他就是刚才撞向自己的人。
“夫人,刚才就是他撞的您!”
厉云搀扶着萧阮走上前,一脚踩在男子的手上厉喝:“你是什么人!会让您来伤害我家夫人的!”
“啊!疼疼疼!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这都是误会啊!”
那人手上吃痛,发出猪一般的嚎叫声,很快便引得周围人停下脚步围观。而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的又冲过来一个个头瘦高的灰衫男子,二话不说就朝厉云和萧阮扑过来。
不过,对方的手还未触碰到萧阮,厉云瞳孔猛然一缩,脚尖一挑,便将地上的一颗石子射向男子的膝盖。
瘦高男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也摔倒在地。
“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若是不说,我手上的这把剑可不长眼睛!”
空气里传来“唰”的一声响,厉云从身后抽出来一把利箭直逼这人的脖子。
剑尖锃亮,在太阳下闪着一道精光,后扑过来的消瘦男子这才慌了神,赶紧跪下来一面磕头,一面恳求。
“这位夫人,今日是我们兄弟的错,是我们有眼无珠想要偷你们的钱,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们兄弟二人吧!”
矮个男子见此,也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头如捣蒜一样冲她们磕头。还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子,还有一块玉佩递过来。
厉云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的腰间的钱袋已经没了踪影,而萧阮腰间的一块羊脂玉也没有了踪影。
“夫人,这两人今日敢偷我们的东西,定然也偷了其他人的东西,我们可要把他们扭送到官府?”
厉云武艺高强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着了这两个毛贼的道,轻易丢了银子,心间气恼至极。立刻转头看向萧阮,想要把他们二人送进大牢。
而这两个人显然是怕极了官府,一听到这话,赶紧冲着萧阮磕头求饶。
“夫人,这钱袋和玉佩我们哥俩不是都已经换给你们了吗?求求您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到官府啊!”
萧阮手里的拿着玉佩,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两个人,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微光,缓缓弯起嘴角:“不想见官也可以,但是你们两个得帮我做一件事。”
这两人原本是看萧阮不过是一个孕妇,偷了她的东西,她也追不上。万万没有想到她身板的丫鬟竟然是个身材不露的高手,仅仅动动脚尖就把他们收拾了,心间更是害怕的要命。
此时听到萧阮有可能放他们一马,那正是就之不得。
“你们听好了,我下面的话只说一次,让你们若是帮我办成了,我重重有赏。但若是没有办成,那就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