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嫂嫂喜欢上了我大晋的香丁茶,我特意让奴婢从茶商手里买到的绝顶香丁,你且尝尝这味道如何?”
客厅里,萧阮将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茶水送到端木瑶手边。
这香丁茶名曰“香丁”,入口却是苦涩的很。但只要嘴里那股苦味散去,便会有一股特异的香甜之味出散出来,极为有趣。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端木瑶将茶水端到嘴边,轻呡了一口,忽然放了下来。
“嫂嫂莫不是觉得这茶的味道不好?”
萧阮有些诧异,正要尝一口,端木瑶忽然摇了摇头:“非是这茶不好,只是我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
萧阮手中动作一顿,温和的笑道:“嫂嫂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我说说,也许我也能帮上什么忙。”
“说出来也不见得你能帮我什么。”
端木瑶面上划过一抹无奈:“你可知皇上已经解除了太子的禁闭,再过几日后就是陆蘅与他成亲的大喜日子……”
“嫂嫂你说什么?太子真的被皇上放出来了吗?”
萧阮手指一松,茶碗险些滑落下去。
顾不上溅在衣服上的水迹,萧阮满眼焦灼的看向对面的端木瑶,忍不住道:“嫂嫂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为何我没有听说?”
“我也是昨日进宫时,偶然听到你国的皇帝与皇后这么商议,想来今日太子就能被放出来。”
端木瑶语带幽怨,丝毫不遮掩自己想要成亲的急迫,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如今陆蘅与太子都成亲了,本公主和你哥哥的亲事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都想变成鸟飞回北姜亲自问问父皇有没有收到我的信了。”
端木瑶不知这个消息对萧阮来说有多么惊喜,头顶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的松开,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再看端木瑶着急的模样就觉得颇为好笑:“原来嫂嫂是因为这个担忧,你与哥哥虽没有正式成亲,但我大晋包括这萧府又有哪个不认你是萧夫人?”
此言一出,端木瑶面上立刻浮起一抹红晕,房内的小丫鬟们也全都是一副忍笑的模样。
当初端木浩带着霍怡萱离开之时,北姜与南晋已经结成秦晋之好,端木瑶和萧仲恒的婚事只要北姜皇帝下达正式的旨意便可完婚。
但事实上,宫中宴会,不管是皇帝太子亦或是文武百官都已经认可了她是萧仲恒妻子的身份,就连整个萧府都已经称她为萧夫人。
如果不是今日亲耳听到端木瑶急于成亲的话,她还真是没有想到端木瑶会为此事担忧。
帮端木瑶算了算时间,萧阮语气坚定的道:“大殿下离晋国已有三个月时间,想来已经回到北姜,嫂嫂尽管放心,相信你的父皇很快就会有旨意传来。”
“理儿倒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哥哥上次寄来的信里也有说已经快要到达我北姜的国都,怎么着我和你哥哥的婚事也该近了。”
端木瑶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得萧阮的分析,脸上的愁色瞬间消失。看了看时辰发现已经到了萧仲恒下朝的时间,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夫人,这位公主还真是有意思,奴婢还从未见过像她一样……有趣的人。”
端木瑶来去犹如一阵风,厉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想了许久,终是选了“有趣”这个词来形容。
萧阮颔首,一想到端木瑶方才难得愁闷的样子,面上不觉也带上了笑意。
不同于裴月眉,端木瑶对待自己人热情如火,对待外人骄傲又不失礼数,对待萧仲恒更是一片痴心。
从前她便喜欢端木瑶的洒脱和率真,如今更是打心眼里更加喜欢她了。
这边萧阮与厉云正看着门口处若有所思,竹筠忽然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已经被皇上放出来了,他和表小姐的婚事也正常举行。”
竹筠额头还有细汗,显然是从外面一听到消息便急着赶回来复命。
萧阮方才已经从端木瑶口里知道此事,此时瞧见竹筠进来,立刻点头:“好,你立刻下去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去外祖父家。”
陆太傅府门口一派车水马龙之景,门口处停满了轿子,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萧阮从陆涵睿口里得知陆蘅病情依旧未好还在卧床休息,心里的喜悦瞬间散了大半,脚步也慢了下来。
“你家小姐她可在房里?她,最近精神好些了吗?”
犹豫间,萧阮看见她的贴身侍女从房里出来,连忙将她叫住。
那侍女从房内出来,完全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吓了一跳,慌忙向她行礼:“回表小姐,我家小姐确实在房里……精神也好了些。”
闻言,萧阮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想要进房,却依旧有些犹豫。
想到她之前得了癔症,精神恍惚,饭也吃不下,不禁又看着侍女忧心问道:“那她如今食欲如何?”
“小姐她……”
被问及食欲,那小丫鬟的眼神顿时有些躲闪,支支吾吾了半响竟是半天说不出来。
萧阮见此,忽然心觉有异,立刻朝房内走去。
“表小姐,您别……”
那小丫鬟看见萧阮进房,顿时露出了紧张之色,慌忙上前阻拦,但萧阮已经进了内室,并看见了房内的陆蘅。
此时的陆蘅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着筷子,正往嘴里塞东西。
眼前的桌上摆着有红烧肉,醉仙鸭、糖醋鱼……全都是陆蘅喜欢的菜。从她油腻腻的嘴巴和桌上的骨头来看,这些菜有一大半已经进了陆蘅的肚里。
“阮阮?你怎么来了?”
陆蘅看见萧阮甚是欢喜,抹了一把嘴,正要站起身迎上去。突然发现萧阮面带惊讶,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丢下手里的筷子,扶着脑袋,冲丫鬟挤眼睛。
“哎呀,我的头好痛,快扶我去床上躺着……”
陆蘅像是突然被人捏住喉咙一样,声音瞬间变得娇弱,一面“艰难”的往床前走,一面又偷偷摸摸转头看萧阮。
饶是萧阮想要说服自己看花了眼,看见陆蘅这般浮夸的演技,也不得不抿起嘴角。
“吃了这么多东西,难道不应该是肚子疼吗?怎么会是头疼呢?”
陆蘅已经“虚弱”的走到床前,听到萧阮的话,身子一僵,尴尬的回过头:“其实我肚子也不舒服,只不过头更疼一点……”
几乎要被陆蘅打败,萧阮气急反笑:“既然你这么不舒服,我这就去通知表哥和舅母,让他们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闻言,陆蘅越发惊慌,眼睛轱辘轱辘转个不停似乎是在想什么对策。
萧阮唇角一弯,直接转身就要往外走,心里则默默数着步数。
待她迈出第三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蘅着急的朝她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恳求之色:“啊!阮阮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全都告诉你还不行?”
半柱香后,萧阮听了萧阮的解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也就是说,从你得病到现在全都是太子让你故意装出来的?”
“嘘!小声点!这件事连我哥都不知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陆蘅紧张的冲萧阮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心头万分后悔。
孟田受贿案被爆出来之后,太子被皇帝软禁,她确实伤心不已,但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太子送来的密信。
信里面太子要她假装伤心过度而卧床不起,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更不能告诉任何人。
陆蘅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第二日便开始假装吃不下饭,疯疯癫癫,最后当真发展成“卧床不起”。
但她毕竟没有生病,总是不吃不喝也受不住,只好让丫鬟帮自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给自己送食物。
今日府里的人都忙着在前院接待客人,她便赶紧偷食,结果就被萧阮撞了个正着。
“你们两个还真行,亏我这段时间天天担惊受怕,日日为你和太子祈福,你却故意装病!”
萧阮心头一阵无语,忿忿然伸出手指戳了戳陆蘅的肩膀。
当初霍恂揭发了孟田,以至于太子被皇帝软禁,她正觉得心中有愧又听说陆蘅得了癔症。更加觉得无言面对整个陆家,一颗心每日都像是架在火上炙烤一样,备受煎熬。
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再不必像从前一样躲着陆家人不敢见面。
“好了好了,都是我错了还不成?不过,我当初确实有想过要告诉你,但我还没来得及“醒”过来,你就离开了陆府,总不能让我跑到萧府告诉你这一切吧?”
陆蘅满脸无奈,说到这里时不觉又露出了幽怨的神情:“你给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都“病”成那样了,你也不说来陪陪我,好得也能帮我送点饭不是?”
“太子是因为霍恂才获的罪,我这不是以为你生霍恂的气,连我也不想见了,只好就离开了。”
一说起这个,萧阮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