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前厅,田氏和聂双芜看到傅云盈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你可来了,若是再不来,我们怕是要被这铺天盖地的贺礼给埋了。”
“发生什么事了?”傅云盈疑惑,田氏和聂双芜都不是轻易喊累的人,如何只一会儿功夫不见,就这么呼天抢地的。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田氏有些无奈,眉梢都耷拉了下来,想必是方才受了不少的惊吓。
拉着傅云盈往前走了两步,她算是明白为何聂双芜和田氏有如此反应了,合着是真的礼物太多。
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各样装了礼物的箱子,看的人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谁家这么大手笔,也不怕御史知道了弹劾他贪污受贿!”傅云盈目瞪口呆,有些失言。在场众人没人敢接话,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觉得。
只是一个朝中二品大员的妻子有孕,即使颜清臣再受皇上恩宠,也断不至于让人如此兴师动众,送了一院子,整整二十抬的礼物。
“姐姐,这是二皇子挑了一夜挑出来的东西,都是历年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来历清楚,不怕那些御史弹劾挑刺。”傅明珠掩嘴一笑,有些得意,可是却让人不得不琢磨那一夜两字其中的含义。
一个有妇之夫给另一个有孕的有夫之妇挑了一夜的礼物,还如此隆重,竭尽所能,里面的味道,实在是值得旁人咂摸。
“妹妹这醋吃的没来由,若不是你开口,二皇子会如此上心?我知道妹妹惦记姐姐,必然是趁着我有孕在身,可劲儿寻摸好东西来送给我。”傅云盈也不傻,见招拆招,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傅明珠身上。
晟曜方才去见了颜国公和颜振羽,这会儿刚好过来,听见此番对话笑了笑,侧眼看向傅明珠,“你说你,明明是你忙了半宿,还推到我头上。这么大了说话还没来由,二皇子府只有你一个女眷,这些事情不都是你打理么。”
傅明珠没讨到好处,索性借坡下驴,笑着嗔了晟曜一眼,“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寻摸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傅云盈浅笑着看着两人在那里说话,不做声,却在犹豫这么多东西该不该收。颜清臣也下了朝,进门就看到这一院子的东西,惊了一下笑道,“殿下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莫不是二皇子府都不想要了?”
“哪里,只是最近赋闲在家,也有闲暇琢磨一些小玩意儿。想必颜大人刚刚出任刑部尚书,没有那么闲情逸致,所以搜罗了一些过来跟大人分享而已。”晟曜笑了笑,指着其中一箱子书册说道,“那,你看看,一箱子都是一些野史杂学,可供大人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陛下让殿下在府中休养,是不想让殿下被孟家的事情牵连,哪知道殿下竟然还休养出意趣来了。”颜清臣随手捞了一本翻了两页,忍不住又丢了回去。
什么玩意儿,竟然是食谱,墨迹还是新的!
“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自然得好好享受。我已经叨扰许久,就不在此多留了,颜大人,告辞。”晟曜拱了拱手,笑眯眯的带着傅明珠离开,显然心情颇好。
两人离开,颜清臣嗤笑一声嘱咐田氏和聂双芜捡了自己喜欢的拿走,剩下的归到库房就带着傅云盈回去。
而晟曜和傅明珠离开,刚上马车,晟曜就散了脸上的笑意,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傅明珠上车之后,见晟曜很明显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到了二皇子府的门口,二皇子率先下了车,傅明珠才连忙开口。
“殿下,妾身……”
“怎么?”晟曜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傅明珠。
“妾身许久没有在外面走动了,想出来逛逛,不知可否……”傅明珠小声说着,怯生生的打量着晟曜。
晟曜上下看了傅明珠一眼,点头道,“去吧。”
傅明珠顿时大喜,冲着晟曜的背影行了一礼,上车吩咐车夫往城外去。出了城,傅明珠在一个小院子前面停下,跳下车,三两步跑上前去叫门。
“谁啊。”门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显然是疑惑这里怎么会有人敲门。
“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傅明珠冲着老妇人笑了一下,飞快的跑向屋里,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看着坐在正厅里绣花的人道:“娘。”
连曲馥自从离开定国侯府之后,她就没有回京城,而是在傅明珠的这个别院里住了下来。这里是郊外的一个庄园,房屋不过三两间,屋前有花园,屋后有一小块菜园,能满足日常所需。至于米面粮油则有这里的佃户送来,也不愁吃穿。
她孑然一身离开,一点银两都没带,虽然傅明珠给了她一些,可也不能总朝着她伸手,所以也日常绣些什么换银两用。
果然,那日之后,傅明珠也没来过,虽然让人给她捎过一些银两衣物棉被什么的,人却从没出现过。
突然傅明珠冲了出来,连曲馥也吓了一跳,绣花针一偏,扎到了手指上。
“嘶,你怎么来了?”连曲馥连忙放下手里的绣绷,站起身来问道。
“娘!”傅明珠憋了一天一夜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扑过来抱着连曲馥就是一顿嚎啕大哭。
连曲馥被傅敏正赶走的时候,她虽然有气,虽然慌乱,却还不至于绝望,但是现在孟家落败,钟繇回到定国侯府,她这才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的身后是一片悬崖,稍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她原本以为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个悬崖之上,可事实上,真的只有她自己。
二皇子晟曜心机深沉,这么久以来,从没跟她说过朝堂之事,没跟她说过自己的内心抱负。孟家败落,好像对他来说无关痛痒。甚至孟家的一切,都不如傅云盈有孕来的让人欢喜。
昨日,晟曜真的在库房挑挑拣拣的一夜,这才选了那二十担的礼物出来。
谁家贺喜人家有孕,送那么重的礼物!分明是晟曜对她情根深种,难以放下。
这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委屈终于能在连曲馥这里宣泄一下,傅明珠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连曲馥急的手足无措,只能跟着她一起抹眼泪,等到傅明珠终于止住泪水,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二皇子要纳妾?孩子,不管他怎么纳,你都是皇上钦定的正妃。”
“不,娘,二皇子不打算纳妾,是,是他的心里一直有别人。”傅明珠苦涩一笑,将那日发现的事情告诉了连曲馥。
连曲馥听完,眉头紧皱,心情沉重。
当年他在定国侯府的时候,都对傅云盈奈何不得,只敢在日常苛待她几分。如今,她毫无能力,更是无法做什么。
“二皇子对傅云盈就算是再有情,可他们已经各自婚配,除非你或者颜大人死了,否则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现在,傅云盈又有了身孕,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颜国公府也不可能放她回去吧。”
现在,她能做的唯有安慰女儿几句,让她宽心几分。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即使他们不可能,他还是如此念念不忘。”傅明珠擦了把脸,苦笑一声道,“时间痴情男儿这么多,为何都对着钟繇母女二人了!”
“钟繇?钟繇怎么了?”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情敌,傅明珠只提了一下,连曲馥瞬间就抓到了这个名字。
“娘亲整日在这个小院子中不出门,怕是不知道,钟繇已经回了定国侯府,成了定国侯府的女主人了吧。”傅明珠又是一番苦笑,“想不到我们母女,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钟繇回来了?不可能,她可是逆犯,她如何敢正大光明的回定国侯府!她难道不怕定国侯府被满门抄斩么!”连曲馥不信,她确实漏掉了很多事情,不知门外已经是天地巨变。
“父亲为钟家平了反,顺带扳倒了孟家。钟繇带着当年钟御史的血书,指证孟相通敌卖国,一雪前耻就算了,还立了功,成了功臣。”傅明珠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告诉了连曲馥,接着就见连曲馥面色大变,扭曲的她都快要不认识了。
“这个贱妇!十多年前老老实实死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作妖回来!回来就回来吧,还弄的人尽皆知,还嫌我丢人不够么!”连曲馥狠狠的喘了口气,脸色发紫。
“钟繇啊钟繇,我们斗了一辈子,你现在回来,是要告诉我你赢定了,回来看我的笑话么!休想!”
连曲馥只觉得头晕目眩,扶着桌子歇了好久,才颤巍巍的说道,“这钟繇母女实在是欺人太甚!对我如此也就罢了,还对你如此不择手段!我,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可现在势比人强,我们要如何做?”傅明珠摇头,过来劝慰连曲馥。
“我在定国侯府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做了这主母的。哼,傅敏正,你既然答应我护我儿女周全没做到,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连曲馥冷笑一声,喝了口茶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