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燃着一盏豆灯,几乎看不清楚人脸上的表情,颜筠玥不放心那丫鬟,又问道:“可有撞见过别的什么人?”
小丫鬟摇了摇头,又忽而想到了那只突然出现在厨房的猫,道:“并没有撞见什么人,只是在后厨撞见了一只猫。”
“猫?”颜筠玥挑眉,追问道:“什么猫?”
小丫鬟又是摇了摇头:“奴婢当时慌张,只知道那猫的皮毛是白色的,别的就没有了。”
“白猫……”颜筠玥默默念叨了几句,道:“除此之外,确定没有再撞到他人可对?”
“县主放心吧,并未遇到人。”小丫鬟忙不迭地保证道。她直觉,颜筠玥吩咐给她的事情,办好了便罢了,若是办不好,以后少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反复确认之后,颜筠玥才放下心来,“你下去吧,记住,我让你做的事情必须烂在肚子里。”
小丫鬟哪敢不听,应了声,匆匆地就走了。
一早醒来,傅云盈只觉得口干舌燥,打算起床。
这一翻身,便看到颜清臣如雕塑般完美的侧脸就躺在她的枕边。
她想了想,放慢了动作,怕扰了他的美梦。拉过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正在往身上穿时,手腕却被人抓住。
她低呼一声,人却笔直地向后面栽去,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傅云盈向后望去,只见颜清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是叫你好好休息,怎的起的这样早?”
傅云盈只好说自己口渴,想去找点水喝。
话音刚落,颜清臣就掀开了绣榴花百子的红色锦帐,趿了睡鞋走到案桌前,手背贴了贴一直温在铜炉上的茶水,见水还是温的,这才倒了一杯端到床前,往她唇畔送。
傅云盈盯着颜清臣的脸,只觉得好笑,却不得不在他坚定的目光中将茶给喝了。
喝完茶,傅云盈已然清醒了,便打算起来,却又被那人给按回了被子里。
他身穿了绸缎做的中衣,摸起来手感很滑,傅云盈不经意碰到了他的身子,突然有些爱不释手起来,多摸了几下。
颜清臣也不反抗,任由她的小手胡乱摸着,支着脑袋静静地望着她。
傅云盈这会儿已经困意全无,然而醒的过于早,又想和颜清臣一起赖一会儿,便随处找些话来:“昨夜皇后送来的人,你可见了?一个叫荣喜嬷嬷,还有一个叫做邱姑姑。这二人你可知道背景?”
颜清臣将傅云盈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昨日一回来,便来你处,还未见过。不过这二位,我是略有所耳闻。”
说着颜清臣便将二人的背景简略说了一番。
原来这荣喜嬷嬷确实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不过其人为人苛刻,曾在宫中逼死过小宫女,原本年龄大了,也该放出宫去,可惜老嬷嬷不愿意回家里去受那份苦,便央着皇后把她留下了。
另一个邱姑姑,也的确是那位姓邱的女官的妹妹,姐妹同处服侍在皇后身边,彼此扶持。
傅云盈听了,心里暗自觉得不妙。
昨日进宫谢恩之时,那邱女官在皇后身边甚是能插得上几句话的,若是这位邱姑姑在清松苑受了委屈,别说是皇后故意找茬,就是她姐姐也未必能答应。
颜清臣瞧见傅云盈皱起来眉头,笑道:“怎的,这就难倒你了?”
傅云盈微微一笑:“岂会,只是这样一来,事情似乎麻烦了一些。”
颜清臣从被子里捞出她的手,握住冰凉的指尖,微微皱眉。明明是放在了被子中,怎的捞出来指尖如此冰凉,他不喜,便用两双大手包着她,询问道:“可愿起了?”
傅云盈心中腹议,方才不让她起的便是他,现在询问的也是他。她还真不愿意配合颜清臣,反而像个赖子一般躺在床上,摇了摇头,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不愿。被子里多舒服,这可是你教我的。”
颜清臣的本意是让她多睡一会儿,今日可是三朝回门之日,近日来应付定国侯府和颜国公府的大小人等,她定是累着了。
不过他没料到这么躺一会儿,指尖居然变得这么凉,便不由分说地将傅云盈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将她的衣物给她披上,说道:“你若是不自己来,我便替你更衣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便可以。”傅云盈吓得连忙答应。
若是让颜清臣帮着她更衣,还不知又会怎样吃她豆腐。
二人穿戴好了之后,颜清臣坐在铜镜前,仍是由傅云盈帮他绾发。
青玉色泽的长发垂顺地披在他的身后,在傅云盈的手中变得格外服帖。她此时也散尽了一头的青丝,看上去娇艳妩媚万分。
待将颜清臣的头发绾好之后,她拿了一根素净的白玉簪子插在期间,清隽贵公子的气质便被这样简单的物件给衬托了出来。
她刚要把手收回来,却被颜清臣给攥住,十指相扣:“盈儿,为夫想要你今后日日为我梳头,可好?”
一梳白头,傅云盈忙不迭地点头:“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我岂会嫌弃你,不就是糟糠之妻吗?放心,为夫的胃口好得很。”颜清臣打趣,傅云盈顿时嗔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糟糠之妻。”
说着,像是报复似的,她在颜清臣肩头上轻轻拧了一下,颜清臣很是配合,立刻露出狰狞的表情,连声讨饶:“娘子饶命!”
人若是长得俊美,便就连五官纠结在一起也是另一种风情。
傅云盈见了这张脸便气消了大半,白露和紫苏早就听到了屋内的声响,只是不愿意进门扰了这二人的兴致。
二人趴在窗户根下,听见里面的动静,忍不住笑出了声,颜清臣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紫苏和白露伸了伸舌头,推开门进去便是甜言蜜语:“三爷早!夫人早!”
傅云盈这才发觉原来一直有人在外面趴墙根。
白露将一个漆盘放在了案上,乃道:“夫人该用药膳了。”
这里面的补药和昨日在家宴上吃的是同样的味道,傅云盈坐下用勺子搅动了两下,没甚胃口,求助般地望向了颜清臣:“你说,为何只需要我一人吃补药,难道你就不需要吗?”
颜清臣忽然凑近她,身上的熏香仍然令她有些目眩,魅惑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喷薄而出,惹得傅云盈脸蛋臊红:“你说,我用得着补吗?”
傅云盈想起这两日某人的火热,连忙往后撤了一撤。她现在倒觉得颜清臣像是一只禁锢已久的猛兽,好不容易放出来便不知道节制为何物,若不是她身子有些柔弱,承受不来,恐怕他还能使出别的花样来。
这些想法填充了傅云盈的脑子,她的脸越来越红,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都抛向九霄云外。
再看向颜清臣的时候,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他是在嘲笑她。
傅云盈急着将话语转到补药上来。
“我这些日子喝的补药,都是从哪来的?”
“母亲给的。”
颜清臣口中说的母亲,自然就是老镇国公夫人吴氏。
吴氏?傅云盈忽然想到昨夜吃的药膳,那味道和这两日的味道的确相同,可是昨夜的药膳是里是没有下毒的,今日这汤药闻起来明显是下了毒。
傅云盈心里存疑,再次确定道:“就连我第一日吃的补药,也是母亲让人给我煎服的?”
颜清臣点了点头。
这倒怪了,倘若是吴氏下的毒,昨夜的那碗补汤也应该有毒才对。毕竟此毒药乃是慢性毒,时常服用才会有效。
若不是吴氏下的毒……
傅云盈渐渐明白,那便是有人趁机在补药中添了什么东西。
不论是谁,只要做了事,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想要谋害她。
颜清臣见傅云盈多问了几次补药,便将那药盅拿去闻了一闻,可惜他不懂药理,也闻不出个所以然。“怎的,这药有问题?”
傅云盈摇了摇头:“我只是嫌它苦而已。”
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她还不想那么早地让颜清臣知道。
颜清臣看向傅云盈的眼眸中忽然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也没有多问。
用过了早膳,颜清臣有事出去了,傅云盈待在廊下赏竹,忽然闻见丫鬟住处那里传来一阵吵嚷声。
她忙赶了过去,只见邱姑姑拿着一只粗瓷茶壶扔到了地上,语气严厉地冲着紫苏说道:“你也太不知规矩了吧,好歹我与荣喜嬷嬷是皇后娘娘指派来的,怎的,来了你这清松苑,居然连一口好茶都不能吃了?”
紫苏心中对她的作派冷笑不已,面上却摆出委屈的样子,“昨夜您二位来得匆忙,深夜里为了服侍大人,故而没来得及更换茶叶。二位若是不满意,让莲香帮您换了就是了,何苦事事都来难为我?”
荣喜嬷嬷眯了眯眼睛,仗着自己年纪大,将邱姑姑推到一旁,一个巴掌就抡到了紫苏的脸上。
鲜明的五指印顿时出现在紫苏的脸上,紫苏挨了这一巴掌,彻底愣住了。
那荣喜嬷嬷还不停地骂:“你个腌臜东西,不就是个贴身侍女吗?还敢推卸责任到二等丫鬟身上。怎的,老奴在宫中伺候了皇后娘娘一辈子,还受不了你一声嬷嬷吗?”
荣喜嬷嬷摆明了是要倚老卖老。紫苏受了委屈,也不敢反抗,只是在那里傻站着。
白露早上便出去找猫了,此刻也帮不得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