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苏芷若最后嫁给了聂景平,却在聂景平去世后吵着闹着要归家。
酒杯在季鸿骞的手心转了几圈,停了下来。他侧头看着中书令已经涨红了的脸颊,笑道,“女儿守寡在家不过几个月,中书令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她推出去了?你们还真是父女情深。”
“哪里哪里,女儿大了,总在家里也不好。”中书令干干地笑了一声,猜不准季鸿骞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女儿算是毁了,原本苏家与季家还有些情面在,女儿先前也差一点就与季家结了亲。如今,不过是丧夫而已,另嫁为妾也算不得什么。
“你们父女情深,我与聂将军也是情同手足。若是苏小姐还是聂夫人,平日有什么难处我帮衬一把也说得过去,也算我为死去的兄弟尽些心意。可是如今苏小姐又不是聂夫人,我可做不出来兄弟尸骨未寒我就接管了未亡人的事来。”
季鸿骞面色微青,看着中书令冷笑道,“中书令莫不是忘了,当年您家女儿是如何嫁给了聂景平的?”
说完,转身走开,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中书令被那一番话震得颜面无光,方才上了头的酒也醒了大半。如果不是自家媳妇在耳朵边吹了风,他如何能做出这种糊涂事!
还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接风宴将男女分了开,以防没有见过贵女们的将士唐突了女孩子,闹出不必要的笑话。不过两方也没隔多远,傅云盈与清和郡主待在颜筠晗的身边,揶揄她如今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自然有季鸿骞替他撑腰。
“要我说,晗姐姐如今真的是腰粗得没人敢欺负了。”阮蓁摸了摸颜筠晗的肚子,笑嘻嘻地凑到她耳朵轻声疲乏,“晗姐姐,你说季将军会不会如今看到你碰都不敢碰一下?”
“哪儿就真的像个瓷娃娃,不过婆婆也说他手劲大。”颜筠晗面色一红,有些害羞。
他们夫妻成亲以来,聚少离多,这一回来,还没怎么待在一处就忙着各种事情。
“哈哈,等会儿他来了,我可得好好的碰给他看,气气他!”清和郡主还在生气季鸿骞没有早点告诉她阿骨汗身份的事情,虽说后来季鸿骞给她行了方便,可她还是生气。
“郡主,你可小心季将军把你拎出去。”傅云盈掩嘴一笑,瞥见紫苏冲她招手,跟二人说了一声就过去了。
紫苏把中书令的事情跟傅云盈简单的说了一声,傅云盈点了点头,决定等宴会散去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颜筠晗。
不过,苏芷若还真是够能耐的,竟是一直没歇了那点子心思。
还没等傅云盈回到颜筠晗身边,她就听见那边闹了起来,听着像是清和郡主在与人争执。
“姐姐?谁是你姐姐,没脸没皮的东西也敢往上凑!”
“怎么回事?”傅云盈疑惑地问了一句,却见紫苏也摇头。
等走近了才知道,竟是苏芷若搞出来的动静。
方才傅云盈离开后,颜筠晗身边就空了一个位置,旁人见小郡主在这里也不敢贸然来凑,不然被清和郡主瞧着不高兴也下不来脸。
再加上颜筠晗现如今都八个月了,有点什么闪失可真负不起责任。
偏生那苏芷若就敢,见傅云盈走了,连忙过来见礼,还要往颜筠晗身边坐。
至于那个姐姐,是另一番说道了。
那苏芷若走了过来,别的也不说,先跟颜筠晗行了礼,“姐姐在上,苏芷若给姐姐见礼了。以后,有我在,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怀孕还要照顾季将军。”
颜筠晗初始没明白过来,转过味之后倒也没多生气。她清楚季鸿骞的性情,这样的女子就是白送他都不会要。只是觉得可笑,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些。
清和郡主却是坐不住了,当即便沉下脸来,对着苏芷若冷声道,“也不瞧瞧你自己的德行,出来到处喊姐姐。若是脑袋有毛病了我请了皇上给你传太医。”
“我跟颜姐姐说话,小郡主就算是有圣上宠爱,如此插嘴怕是也不妥吧。”苏芷若原就是个目中无人又脑子拎不清的,此时便是对着清和郡主,也未见半分收敛。
“不妥?哼,我看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不妥。做出那种丑事还大摇大摆的,谁给你的勇气。”清和郡主可不会跟她客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看还是找个太医看看吧,别是脑子有问题才对。”
“呸,你才有问题!若不是当时聂景平自己闯了进来,今日我便是季夫人!当时,谁陷害谁还不知道!指不定是你为了嫁给聂将军,故意陷害我!”苏芷若一听就炸了,顿时口无遮拦。
“哼,反正人都死了,你说什么都没人反驳你。”在场的自然是没人相信苏芷若的话,清和郡主也不信,坐到了颜筠晗的身边安慰她,“这种人没必要理她,你放心,你相公不会喜欢她的!”
“我看就是你陷害我的!先前你毁容时,季将军的母亲就派人向我母亲提亲,你也知道我喜欢季将军,气不过就故意陷害我对不对!不然那天为什么有你们府上的人来传话说季将军要跟我在偏厅见面!”
所以苏芷若才去了偏厅,接着就有点昏昏欲睡,岂料最后来的人不是季鸿骞,而是聂景平。
旁人不知道聂景平是什么样性格的,可也知道聂家家风不会允许聂景平做一个趁虚而入的小人。也知道,苏芷若虽然脑袋不是很清楚,可也没有不清楚到如此地步。
所以,这话倒还有几分可信。
“你说,当日是我哥哥自己走进去的!”聂双芜拨开人群走到苏芷若的身边,眼神有些凶狠,“你要是敢说谎,我聂家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治你一个口出狂言之罪!”
“若是我撒谎,天打雷劈,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再不为人!”
如此毒誓之下,聂双芜顿时也无话可说。
这边闹成了一团,最终惊动了宸贵妃。
“那日究竟如何情形,你给本宫说清楚。”
“娘娘明鉴,那日县主宴请,我与家中姐妹前去赴宴。中途的时候有颜家丫鬟过来传话说季大人在水榭等我,我不疑有他就过去找人。谁知刚到水榭不久就有些迷糊,模糊中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接着就是聂景平走了进来。”苏芷若说到这里,恨恨的看了一眼颜筠晗,“你说,若不是你难道还会是别人不成!”
“晗儿?”宸贵妃疑惑地看了颜筠晗一眼,问了一句,“晗儿,此事你可有别的说法。”
贵妃在上,颜筠晗就算是大着肚子也没缺了礼数。她慢慢地行了一礼,接着借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娘娘,当日人多事多,她如何得知那就是颜家的丫鬟?苏姑娘说是相公请她去水榭,可那日后我有问过相公,相公说有人给他传话,说是我在水榭等他。”
如此一来,若是都没说谎的话,其中怕是有阴谋。
“娘娘,当日之事时间已久,很多人证物证都不可考究。可是我只问苏姑娘,若真是我,我为何要传话给相公,让他去水榭与你相会?你们相会被撞破,影响最大的人可是我。”
当日有人去请季鸿骞,并没有避着人,所以很多人都瞧见的,颜筠晗没必要说谎。
宸贵妃沉吟了一下,觉得其中怕是不简单,不能贸然下定论。
“所以你后面才出现去拦住了季鸿骞!”苏芷若见颜筠晗占了上风,顿时急红了眼,连声责问,“若不是你还能有谁?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生怕以后再出什么变故失去了季鸿骞才下此毒手!”
“若我真的要下毒手,为何会挑上聂景平?我要是真想害你,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子毁了你不是更干脆利落,何必要连累聂将军?”
傅云盈听完当日的全过程,这才悠悠地开口道,“娘娘,平阳侯府好歹也是世家望族,平阳侯亦是德高望众。当日若没那桩事,苏小姐与聂将军若是媒妁之言,当得上是良配。”
此话一出,众人稍一回味便是明了几分。以苏芷若的德行,配聂家世子也可算是高攀。便是有人想祸害苏芷若,也用不着搭上个聂景平。
若聂景平不死,苏芷若这辈子也算是不错。
“哼,说来说去你们都还是向着这个女人罢了!”苏芷若认定了她的境遇是颜筠晗干的,见颜筠晗要脱身出去顿时急了,三两步走到颜筠晗的面前,“我今天就撕了你脸上这幅面皮,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没防备她真的动手,身边的丫鬟婆子要拦时已经晚了,颜筠晗被苏芷若推倒在地,尖叫声响成一片。
傅云盈原站在人群边上,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把几人拉开,苏芷若被嬷嬷们按在原地,衣服凌乱,发髻松散,看着狼狈极了。
可观颜筠晗也没好到哪里去,双目涣散,面色发白,手指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