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红姐站在后台门口,而我则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身后。
“红姐,你怎么样了,那个魏太太没有为难你吧。”一个正在化妆的舞娘见红姐回来了,便立刻过来关切地问道,摆明了是在溜须拍马。
“我没事。只不过我要告诉大家一声,乔凉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但她也不过是个新人,如果你们谁对她有什么不满,大可以来找我。今天,李玉因为坑害乔凉,已经被我给解雇了,从此她不再是我们舞队的人。”
红姐罩着我也就罢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维护我,当真是待我不薄。
一听说李玉被解雇了,也有不少人很是着急。
“红姐,你糊涂啊,李玉可是咱们的台柱子,你为了这么个小新人而把她给解雇了,得不偿失啊!”
“乔凉今天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最后一句话虽是问句,但从红姐的话中,能听出命令的语气来。
“呦,我说我怎么早就看出这个小乔凉不简单呢!”一个原本站在后面的人越过众人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既然她是红姐护着的人,红姐作为咱们的老大,那乔凉自然也就是咱们的亲妹妹,以后若是遇了什么事,咱们可得管着点。”
我实在是不太喜欢她这副谄媚样子,弄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原本还为李玉而不服气的人一听她这话,立马对我换了脸色。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只要我还在夜色一天,我的日子就注定过不安生。
那些人也没再说什么,都散开回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整个后台除了偶尔有东西的碰撞敲打声之外,再没其他声音,安静得可怕。红姐看这样也便宽了心,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想,这应该就是红姐的威力吧!
看着红姐远去的背影,我犹豫了。无论怎样,无论在哪里,我都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能整天这么任由着别人欺负,更不能时时刻刻一直依仗着红姐。
然而我犹豫的是,我到底是应该像红姐那样在夜色混出自己的一席之地,还是应该趁早退出夜色,与世无争,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强大!”
这两个字,现在对我来说,既是我瑟瑟寒冬之中的暖阳,又是强压在我身上怎么也甩不掉的大山,更是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同一个舞队的舞娘都退了一步,不那么为难我了。其实大家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更可况,以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去主动惹事。
但却在我准备离开夜色回家的时候,又有人小声嘀咕了起来,恰好被我听到了。
“哎,你说,红姐因为乔凉而开除了李玉,依李玉那性格,会不会对乔凉下手啊?”
“当然了,李玉那么记仇的人,恐怕早就恨透了乔凉,不过这个乔凉呢,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玉能收拾收拾她,倒也不是坏事。”
二人就这么边走边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她们身后的我。
李玉会恨我,还会对我下手?就像红姐说的那个样子吗?
我甩甩头,不再胡思乱想,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活在当下。
我安定下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书包。
幸好钱和学生证都还在里面,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出了夜色,我抓紧了书包,忐忑不安地走在大街上。
此时已经是深夜,但大街上却依然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霓虹灯不断变换的颜色打在我的脸上,我来自穷乡僻壤之地,这个城市的繁华,从来都不属于我。
但我知道,只要我足够努力,大学毕业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拿着薪水去报答帮助过我的人,到时候也就能和那些当初凑供我读书的乡亲们有个交代了。
走着走着,远方突然升起巨大的烟火,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是那烟火该有多好,纵然转瞬即逝,却在那么一瞬间绽放了自己的生命,而不像我现在这样,整日庸碌无为。
我不由得驻足看美丽盛放的烟花,突然,我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八月十五,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可我却在这个时候,闹得一家人分离,父亲还躺在医院卧床不起,也不知是生了什么样的病,会到这种地步。
我拿着父亲小时候送给我的木偶,倚着墙边蹲下,自责与愧疚交加,悲伤瞬间涌上心头,大海汪洋般的眼泪很快淹没了我的眼眶。
对了,钱!有了钱就可以给父亲治病了。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自己租来的房子里,且把门窗都给关好了。
我拿出厚厚的一沓钱,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只要有了这钱,父亲的病应该就是不用愁了。但是这边的学业和夜色的工作都不能耽搁,路途遥远,我还不能去医院看望父亲,只能把钱打到妈妈卡上。父亲,原谅女儿不孝。
把钱藏在了柜子深处,生怕它会再被人给拿走一样,我躺在床上望天,窗外的月亮很圆,这座城市依旧因为繁华而喧嚣,思念氤氲在这小小的几平方米内的空间,挥之不去。
贫穷究竟有多可怕?我生来就是一个穷人,但我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贫穷不仅自己本身可怕,更会为你带来数不尽的让你畏惧的东西,而我却只能在贫穷的洪流中任由漂泊,无法选择自己应该属于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到楼下的24小时自助银行把钱给母亲打了过去,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我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过着优越的生活,平时赚的钱都只能勉强够自己上学用,就更没钱买手机了。
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商店,这种商店现在很少见了,但是,我是这里的大主顾。
“妈,我是乔凉,我已经把钱打到你卡上了,你就用那个钱给父亲治病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为的是不想让母亲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