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质问左泉，这个时候应该对我说明，他在后悔什么吧。
左泉推了推眼镜框，他眼神中露出了思索。
过了许久，左泉笑着点了点头：“嗯，也是！”
看到左泉明白了，我这才舒了口气：“好了，你该说……”
“毕竟以你的智商局限，你很难倒推出我在后悔什么。”
我抽着嘴角，咬牙启齿的道：“姓左的，你是在说我笨吗？”
“不，相反，你很聪明。”左泉勾着嘴角对我笑着。
只是，我实在难以从他话语里听出他在夸奖我，只是觉得他在讽刺着我。
“懒得和你说什么。”
我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想走。
“我后悔昨天不该和你说那么多的话！”
左泉的话拽住了我的脚步。
“哦？怎么说？”我没有转身，背对着左泉问道。
“其实，那些话，我应该在今天告诉你，陈秘书！不过……”
左泉的话顿了一下，随即继续道：“不过，那时候，你应该不是何总监的秘书，而是杨副总监的秘书。”
“左泉，你是在说，因为你昨天的话，我今天才选择了成为何著业的秘书，假如，昨天你没有和我谈话，我今天就该成为杨默默的秘书了？”
我还是没有回身，只是冷笑着。
“难道不是吗？因为我昨天的那番话，让你开始觉得，蒋主管和杨默默在欺瞒你，在利用你，所以你对蒋主管和杨总监生出了怨恨，然后就在今天，故意破坏蒋主管和杨默默的计划，选择了何总监，怎么说呢，陈源，我觉得你还是太感性化了，虽然不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也还是挺失望的。”
“怨恨？感性话？失望？”说着，我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左泉，这就是你说的所谓的理解我吗？”
“哦？难道不是？”
我转过了身，看着左泉，冷笑道：“左泉，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事情只有问题和答案这两个选项？恐怕，你永远不会思考，为什么会有问题，以及为什么最后会是这个答案吧？”
“哦？你是在探究我的思考模式和我的行为方式吗？”
左泉脸色很严肃的看着我。
我顿时无奈的苦笑道：“不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说，你说错了。”
“哦，我哪里错了？”
“左泉，你口口声声说你高中辍学，老早就步入社会，见惯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对吧？”
“对！”左泉勾着嘴角，笑着点了点头，好像他还挺骄傲似的。
“你还说，人都有利己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对吧？”
“对！”
左泉再次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在今天选择成为何著业的秘书。”
我很开心的笑了，因为我忽然觉得，左泉有他永远也想不通的事情，也是挺令人兴奋的事情。
“哦？”左泉盯着我，似乎是在看我是否在撒谎。
我也在看着左泉，目光很坦然。
“这个问题不重要，”左泉挥了挥手，说现在重要的是，我已经偏离了杨默默和蒋姐为我规划的轨道，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将变得难以琢磨。
而且，我现在在何著业的身边，何著业这个人究竟如何，没人知道，不过看今天的情况，何著业是个挺会拍马屁的人。
“可以预见，当董事会指示何著业对你做什么时，没有杨副总监和蒋主管的帮助，你将很难应对。”
“这样不好吗？”我轻笑着看着左泉。
左泉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坦然。
左泉盯着我，在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的，疑惑便从左泉眼神中逝去。
“所以……这就是你的打算吗？”
“什么打算？”
“远离杨副总监和蒋主管，不想着再被她们利用，然后在董事会的计划中，一点点远离集团的纷争？”
“不想再被她们利用？”我重复了一遍左泉的话，然后嗤笑道：“大概如此吧。”
“很好，如此一来，我的计划也全部被打乱了。”
我不知道左泉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因为左泉脸上没有任何失落或埋怨我的意思，反而无比平静。
“只是，陈源，你有没有想过，李觉和……不！是董事会，他们想要的结局，不是和研发部争个胜负，而是让你离开集团。如果没有杨副总监和蒋主管在身边，你很快就会被驱逐出集团！”
左泉紧紧盯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知道。”我表情淡然的看着左泉，说我想到了这点。
“哦？你有把握一个人面对董事会的手段？”左泉勾着嘴角看着我，似乎是在调笑我。
我摇了摇头，坦然的说我没有一丝把握。
左泉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他颇为意外的看着我：“陈源，难道你是在说，你已经有了离开集团的打算了吗？”
“算是吧。”我笑着回道。
左泉没有再回话了，他看着我，声音低沉地问道：“厌倦了职场的尔虞我诈？不想再被利用了？”
“随你怎么想。”我耸了耸肩膀，没有回话。
“那你还真是幼稚的可以。”左泉嗤笑了出来，他看着我，在他的脸上，挂着一起不屑：“身为棋子，没有想过左右棋局，反而想要跳出棋盘。觉得自己很洒脱吗？嗬……其实只是在逃避罢了！懦夫！”
左泉冷笑着看着我，随即挥了挥手：“不过无所谓了，既然你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你已经失去了棋子的本质，也就没了任何利用价值了，我再去想个方法就是了。”
说完，左泉扭头向走廊走去。
“所以，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因为左泉的话，我心中不可抑止的生出了怒火。
我冲着左泉的背影，愤怒的喊道：“在你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局游戏，所有的人都是棋子，所有的关系都是利用和被利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人是有感情的！”
“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利己主义，什么自私，在我眼里，这一切不过是你们为了让自己在伤害别人后让自己能够心安的说辞罢了！左泉，就凭你这种人，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离开集团！你永远都不会懂！”
左泉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停下脚步，甚至他的脚步没有一丝的迟疑。
或许，在左泉看来，此时的我就像个白痴一般，冲他喊的话都是笑话。
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像左泉这种人，他眼里看到的的永远都是发展和结局。
左泉把一切都当成了一局棋局，所有人都是棋子，他在乎的是棋子走的每一步，在乎的是最终胜负，却永远不会在乎棋子为何会选择走那一步。
左泉以为我是不想被利用，想要逃避，想要离开集团，才选择了何著业。
是！我是想要逃避，想要离开集团，但是，左泉永远不会明白，我想要逃避的，不是被利用的命运，而是被利用后的结局。
我在害怕着，害怕继续待在杨默默和蒋姐的身边，害怕杨默默和蒋姐会变得越来越陌生。
我真的不想让我在这个集团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最后也会化心寒。
我想着，待在何著业身边，慢慢被董事会赶出集团，或许会保留住杨默默和蒋姐曾经对我关照的记忆。
或许，左泉有一点说对了，有时候，我确实太过幼稚，太过感性了。
但是，左泉说他理解我？
可笑，像左泉这种家伙，又怎么可能会理解我？
甚至……根本就不会有人理解我！
我忽然感到有些悲哀，在这个集团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人，好人，坏人，心怀鬼胎之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能理解我的人。
不过都无所谓了，一切只是回到了不久之前我做出离开集团的决定的时候罢了。
唯一不同的是，那次我是想着主动离职，而这次，我是等着李觉和把我赶出集团。
至于什么埋葬在集团规则下秘密，什么研发部和董事会那么重视我的原因，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我离开集团的时候，仍旧有些许温暖的回忆就好了。
我所奢求的，仅仅如此。
但是，为了这一份微弱的奢求，却要被蒋姐和杨默默所误解。
想到这，我暗暗攥紧了拳头，心底像是针扎般的痛。
其实，我的选择，错了吧？
我口口声声嘲笑着左泉看不透他人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又看清蒋姐和杨默默之所以做这一切的真实想法了吗？
不！陈源！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且，这次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就不要再后悔了！
我拍了拍我的脸颊，努力让我的思绪不要再这么混乱和纠结。
随着左泉的离去，走廊变得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
我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苦笑着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一次已经变成了我自己一个人了。
我扭头看了眼会议室，收敛起复杂的思绪，长舒了一口气，迈步向电梯走去。
无论如何，我终究会守护住蒋姐和杨默默曾经给予我的温暖。
说不清是自我安慰，亦或是在坚定我的决心，我在心里，如此默默对我自己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