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刚蒙蒙亮,褚姌就起身梳妆了。
毕竟头一回入宫拜见皇后娘娘,她不想有半点疏失。
菀枝笑盈盈的领着芙蕖进来。
芙蕖捧着夫人甄选的饰物过来,满面春风道:“小姐您瞧,这可是夫人特意给您准备的饰物。簪子、花钿、耳坠、项链和手钏都是以荷花为主,配以荷叶珍珠的点缀,在这炎炎的夏日里,送来缕缕的清爽与舒畅。知道小姐不喜欢繁复的饰物,这一整套饰品都是以简洁大方的造成,精美灵巧的线条构成,绝不会看着累赘。”
“多谢母亲一番美意。”褚姌满意的点点头:“待我从宫中回来,再去向母亲请安,拜谢。”
“诺。”芙蕖优雅的屈膝:“那就请大小姐装扮吧。”
菀枝先择了簪子,再用花钿,随后是耳坠依次按顺序替褚姌装饰好。
芙蕖这才满意的行礼告退:“夫人已经吩咐马车在府门外候着,奴婢就不耽误大小姐出门了。”
“嗯。”褚姌点一点头,目送芙蕖出去,才摇了摇头:“这么多配饰还叫不累赘。光是这一只金簪,都压的头往一处偏,当真是辛苦。”
周娮这时候才敢吭气,心里泛酸,却笑容明媚:“瞧小姐这话说的,入宫自然要盛装装饰了。这就嫌重啊,等往后小姐嫁了贵人,头上的装饰足足多一倍,难道还能歪着头出门。”
“嘻嘻。”菀枝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么!小姐再不喜欢装扮,等嫁了人也要盘起秀发,为了夫家门楣而好好打扮。”
“你俩怎么这样坏?”褚姌嫌弃的皱了皱眉:“笑话我是么,我才不担心呢。回头我就禀告母亲,把你们都嫁出去,我倒是要看看谁的头先被压偏。”
三个丫头欢快的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笑了。”褚姌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这耳坠子可真沉。笑起来微微晃动, 都觉得耳朵坠的疼呢。不过也算了,毕竟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总不能给皇后姐姐丢人。”
“是啊。”周娮想起第一次见杜陵阳的时候,她竟然没有牙齿。虽然生的很美,衣饰也华贵。可毕竟不如平常人那么好看。
哪里想到,一个这样的女子竟然一眨眼就成了皇后……
“想什么呢?”褚姌择了一支玉簪子在周娮鬓边比了比。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周娮连忙躲开,动作十分的不自然。“这样名贵的簪子,奴婢怎么配得上簪饰。寻常的绢花也就好了。”
“怎么能行。”周娮执意替她簪好。“你生的水灵,这簪子你带着好看。是芙蓉玉雕的杏花漫天,看着清秀,适合你。”褚姌也是不希望有人只把周娮当成寻常的婢子。虽然不能给她一个名分,她也要让被人知道,自己待周娮是不同的。
“多谢小姐。”周娮笑着行了礼。
“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的礼品可准备妥当了?”褚姌想着这是大事情,少不得再问一句。
“大小姐放心,昨晚上夫人就让芍药和几个婆子整理清点过。早起又整理一遍,必然不会出差错。”菀枝连忙回答。
“好。”褚姌点了下头:“你去把我给姐姐准备的礼物带上。母亲给的是褚府的体面,我给的才是姐妹间知心的。”
“诺。”菀枝笑着点头。
“那就出发吧。”褚姌就这周娮的手起身,看着妆镜里自己这一身装扮,无奈的笑了笑。
她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娮眼底那小心翼翼却又几乎遮不住的妒火。
拜见皇后娘娘,在宫里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入宫之后,褚姌换乘了公众的马车,所带的礼品,也交由宫人清点入册代为呈送。
由宫门到皇后娘娘的寝宫,沿途以各色的鲜花妆点,异常的隆重。
褚姌既高兴,也觉得陌生。这下 ,想要见陵阳姐姐一面都不容易了。她又有万千的俗事要烦,姐妹之情是否还能如旧?
“请恕奴才无礼。”
忽然的声音,打断了褚姌的思绪。马车缓缓停下。
褚姌掀开了车帘,轻轻一笑:“大监前来相迎,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褚姑娘勿怪。方才寻阳长公主邀请皇后娘娘前往寝宫叙话,不在宫中。皇后娘娘吩咐奴才来给褚姑娘带路,不如现在御花园里稍作观赏。”前来的太监恭敬道。
“御花园四时不同,皆是雅景,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褚姌笑着点头,伸手递给了周娮。
周娮利落的扶了她下车。
大监连忙道:“奴才这就为褚姑娘指路。穿过这宫道往南,就是御花园百花齐放的美景所在。”
“劳烦大监了。”褚姌朝菀枝和周娮点了下头:“你俩陪我去赏花便是。”
“诺。”其余随行的人,则有宫人引路,往合适的地方退下。
“奴才还有差事要办,不能多陪姑娘赏花,姑娘随意即可。”
“劳烦了。”褚姌冲他微微一笑,随后领着菀枝和周娮穿过那宫道,走进了御花园。
果然这里的景色很美,盛夏也能这样斑斓绚丽。褚姌心想,陵阳姐姐日日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住着,也不失乐趣。
“小姐,这是什么花啊?”周娮被眼前姹紫嫣红的景致吸引,不由得快步走上前去。“怎么一簇簇开的这样繁盛,看着就让人欣喜。”
“这是紫薇花。”褚姌笑着说:“这花就开在盛夏最热的时候。或白或紫或粉,但凡是开放,枝头上朵朵精致,远远开上去,如同浮在半空中五色缤纷的云朵,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在烈日下连成一片片的花云,身临其中,如同置身花海。”
“真是好看极了。”周娮不禁啧啧:“小姐,我们回去也在府里种一些紫薇花树吧。奴婢觉得这花开的热闹,小姐瞧着心情也能好一些。”
“可不是么。”菀枝也点头:“夏日里盛开的花原本就不多。咱们府里的木槿虽然好,却也真的没有这紫薇热闹。要是能种一些也好,咱们看花就不愁了。”
“是啊。回头和管事的婆子说说。”褚姌微微一笑,转过身才发觉,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她们三个,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紫薇花颜色繁多,可府里能栽花的位置却有限。倒不如我们拾一些落花来比较看看,哪种更可人。”
“也好。”周娮很赞同这个提议:“小姐,不如我往这边去找,让菀枝姐姐往那边,你就直着走。等下搜集齐了各色的落花,咱们还在这里聚齐。”
“不可。”菀枝连忙摇头:“这可是在宫里,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
“无妨的,就走开一小会儿,姐姐别担心。”周娮倒是很想一个人在这宫里走走。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总觉得一个人昂首阔步的走在这宫道上,好像会特别的舒适。
“那我去了。”不等菀枝开口,她就急匆匆的走开了。
“哎你这丫头……”菀枝纳闷,她怎么走的这么匆忙。“好像迫不及待似的。”
“她是头一次来宫里,当然见什么都稀奇。”褚姌也有些奇怪:“我只是纳闷,怎么御花园里的戍卫都看不见,也并未有往来的宫人,今儿除了花开的热闹,别的倒是极为清净。”
“说的是呢。”菀枝也是奇怪:“不如奴婢还是把周娮找回来吧。别再闹出什么乱子。”
“也好。”褚姌微微一笑:“她想看你就陪她多看看,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诺。”菀枝听小姐提起过黄府的事情,怕周娮那丫头闯祸,紧忙就跟了过去。
她这一走,褚姌更觉得清净了。
除了各色的紫薇,御花园别的景致也不错。秀丽的树木,精致的亭子,错落的假山石,没有一处不匠心独运的。走着看着,到也舒适惬意。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男子的声音略显的苍劲:“请陛下放心。”
“唔。”男子轻应了一声,变摆手让他退去。
也就是“陛下”这两个字,让褚姌顿时就慌了。她并不是故意的走到了竹林墙边,无心的听见了这样的对话。虽然简短且不知究竟,却也着实让她恐惧。万一被人发现,会不会误会她是别有用心?
褚姌有些慌不择路,只想着快步离开这里。
不凑巧的是这个时候,周娮看见了蹑手蹑脚的她。
“大小姐,奴婢已经搜集了好多落花,您快看啊,这深粉浅紫的颜色可真是多呢。”她雀跃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自然是惊动了说话的人。
一瞬间后脊梁的冷汗就冒了出来,褚姌心想这下坏了。来不及扭过脸示意周娮快走,脖子上就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看见那人的时候,周娮也吓了一跳。她猜到褚姌蹑手蹑脚一定是有古怪,却不料来人动作如此敏捷,不等她走过去,就已经控制住了褚姌。“你是谁,怎么敢对我家小姐动粗……”
男子的手向上一抬,抵着褚姌咽喉的物件便更贴近她的下颌。“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