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辛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那片土地上,有一条长长的,很清澈的河流,河流两岸开满了火红色的花朵,却没有一片叶子,好多人朝着一个方向走着,在一个很大的亭子上,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又接着走。
模糊中,似乎听到有人说,我在三生石上刻着你我的名字,下一世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是死了,下了地狱,她跟着人群走过望乡台,路过三生石,想要看看谁和她写在一起,可是只看到了早登彼岸和一阵阵的光,晃花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个慈祥的阿婆,端着陶瓷的碗,舀着一碗一碗的清水,递给路过的人,嘴里还一直吟唱着,“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喝过孟婆汤,忘记一世沉浮,来生陌路殊途。”
直到看见了她,阿婆低声却掩不住惊讶的声音告诉她,她命不该绝的。
……
她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拉了回去,耳边好似一个老者再说,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
昏昏沉沉的,耳边传来苏穆暴怒的声音,“医不好德妃,全都给德妃陪葬。”
“皇上,德妃妹妹……”柴芷雪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想要说些什么,被苏穆打断了。
“皇后,孤以为你会自觉些。”苏穆看也不看柴芷雪,只是语气冰冷的说到。
昨日若不是锦桐及时赶到,告诉他素辛被延后送入了刑部大牢,恐怕他回来时,真就应了江素辛那句,尸体早已经寒凉了。
白日里就高烧不断,一直降不下温,如今只看见出气,不见进气。
太医院的院正都说,德妃怕是无力回天了。
他不能够忍受有一次看见她,哪怕就只是长得相似的她,再一次在他眼皮下离去。
他坐在床边,握着江素辛小巧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呢喃,“江素辛,孤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
“江素辛,你若是死了,太医院包括帝宫内的所有人给你陪葬,你听见了么?”
江素辛只觉得好似谁捂着她的口鼻,想要呼吸都很困难,她想要告诉苏穆,她没事,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远远的知画好似在喊着阿雪,不要。
“啊……”柴芷雪花容失色的叫着,阿雪站在柴芷雪的身前嘶吼着。
好似在怒骂柴芷雪为什么如此狠毒,为什么要害江素辛?
“阿……阿雪。咳咳咳……”江素辛听见了阿雪的叫声,生怕它被苏穆给斩杀,所以拼了一口气,终于能够说出话来。
只觉得头疼欲裂,刚想摇一下,就被一股大力拉进怀里,头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素辛。”温温柔柔的,搅了一池春水。
“臣妾……臣妾参见……参加……”江素辛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被堵在了唇齿之间。
苏穆的吻又急又狠,好似要把她揉进骨子了一样。
也许只有苏穆才明白失而复得的滋味。
“吼呜……”阿雪看着江素辛醒来,也不再危险的看着柴芷雪,而是跑到了床边。
只见众人皆是垂下眼帘,不敢偷看帝妃二人,只有阿雪睁着那只水灵灵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二人。
似乎在好奇二人在做什么。
一吻毕,江素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苏穆看着她的模样憋了憋,还是忍不住笑意。
“皇上?”宁启低声的提醒苏穆,“太医院的人?”
“刘院正快为德妃诊脉。”看着江素辛醒来,苏穆的心情不由的大好,对于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人,也不再那般凶狠。
刘院正受宠若惊的走上前,两根手指衔住江素辛的手腕,眼睛微眯,好似如神的在探听着她的脉搏。
“皇上,德妃娘娘并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刘院正的小胡子都在颤抖。
明明已经被诊出药石无医的人,却又活了过来,而且什么问题也没有,这是刘院正做大夫,太医一来遇到的第一例。
“哦,孤明明记得刘院正说,德妃回天乏术?”苏穆俊眉皱了皱看着刘院正沉声说道。
庸医。
“臣……”
“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刘院正诊错也是人之常情。”江素辛看着苏穆眼底闪过的戾气,连忙说道。
这个院正着实无辜。
“嗯,下去吧。”苏穆看着江素辛,恍然大悟的说了一句。
其实他说那句话,也不是非要追究刘院正的责任。
他的素辛真是可爱。
“微臣告退。”刘院正如蒙大赦,谢恩后,领着一众徒儿退出了瑾乐宫。
……
“皇上,臣妾告退。”
柴芷雪看着江素辛醒来,美眸闪过一丝恨意,看着刘院正等人走了,也匆匆告退。
“皇后,孤还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需要你告诉孤。”苏穆淡淡的扫了一眼柴芷雪,冷声说到。
昨日里,他刚刚回宫,就听见宁启来报,说是宫女太监们,嚼着舌根,好似说德妃为了东海红珊瑚在栖凤殿刺杀了皇后。
真想不到德妃是个偷鸡摸狗之人。
他着实是生气得很。
“皇上,请说。”
“前日里,德妃可真的偷盗了东海红珊瑚?”
“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臣妾自己说谎么?还是自己刺了自己一刀?”柴芷雪瞬间泪流满面的跪着,带着哭腔的说到。
“在皇上眼里,臣妾竟可以不顾自己生死,去冤枉别人?”
苏穆看着柴芷雪哭哭啼啼的样子,着实有些心烦,随后吩咐道,“即日起将东海红珊瑚搬进瑾乐宫,皇后你下去吧。”
“诺。”柴芷雪更是不敢说些什么,只得领旨告退。
“皇上,我……”
江素辛其实想要说,她并不喜东海红珊瑚,苏穆修长的食指放在她有些干涸苍白的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素辛,只要你好好的。”苏穆突然话锋一转,“素辛,好好睡一觉。”
江素辛,只要你好好的,一切就好。
我思念一个人,缺了一个理由,你知道么?
江素辛点了点头,躺在床上,苏穆捋了捋锦被,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江素辛入睡。
她早就觉得还想要睡,奈何他的声音太冷太大,吵醒了她,这会他温柔的看着她,不发一言,她很快就梦了周公。
……
“皇上。”宁启附在苏穆耳边说了几句。
“嗯,即时行刑。”苏穆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看了看床上的人,随后就跟着宁启出去了。
“诺。”
……
瑾乐宫外,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鲜血在月光下泛着微微的红光,凌乱中,惨叫声,求饶声不断,苏穆覆手而立,冷眼的看着这一切。
这个宫中是该清理了。
“知画……”
江素辛醒来时没有看见苏穆,没有看见知画,白芍,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很吵,忍着后背的痛苦,披了件薄衣,赤着脚走出门外。
喜贵迎了上来,低声说了句,娘娘回屋休息吧。
她只觉得那些什么声音让人心里很是烦躁,她问喜贵,雕花大门外发生了什么?
喜贵只低声说,娘娘不必管。
她又问,知画和白芍呢?
喜贵的脸色在月光下有些异常,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回答。
“吱呀。”江素辛打开雕花大门,一股熟悉的腥臭味迎面而来。
一地的尸体,一地的鲜红,令人做呕。
“怎么出来了?”苏穆抱着要吐的她立在房顶上。
“睡不着。”江素辛回答,“他们怎么了?”
苏穆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裹了裹江素辛,然后低声说,他们罪有应得。
江素辛问,她的知画和白芍呢?
苏穆笑了笑,他的素辛对婢女是真的好,怎么伴?
他好似有些嫉妒。
他指了指角落里吐得昏天黑地的两个小丫头。
江素辛倚在他的怀里,看了看角落里的身影,嘴角扬了扬,她知道苏穆是为了她好。
这宫里的人,都是延后,柴家的爪牙。